篮球场边，小黑一个漂亮的抢断上篮，落地时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那个熟悉的角落长椅——空空如也。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连带着刚才进球的兴奋都淡了几分。蓝大学霸…已经很久没在那里出现了。他烦躁地抹了把汗，球打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弓箭馆内。

小蓝并没有去他常待的图书馆角落，而是选择了一个视野开阔、能清晰看到整个训练场的观众席位置。他安静地坐着，腿上摊开一本《流体力学与弹道轨迹》，但镜片后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远处那个飒爽的粉色身影上。

小粉正在进行高难度的综合训练：快速横向移动中，跳跃，同时拉弓瞄准不同高度和角度的移动靶。

“咻——！”“咻——！”

箭矢破空，但接连几支都擦着靶心而过，甚至有一支脱靶。小粉微微蹙眉，落地后调整呼吸，显然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她敏锐地察觉到观众席的注视，转过头，看到小蓝时，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意外的玩味。她放下弓，活动着手腕，朝观众席走来，语气带着惯常的嘲讽：

“哟，稀客啊蓝大学霸。篮球场的长椅风水不好？终于想起光顾我这冷宫了？” 她瞥了一眼小蓝腿上那本明显没翻几页的书。

小蓝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迎上小粉，仿佛刚才的“偷看”只是例行观察。他用他那标志性的、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始分析：

“横向移动速度5.2m/s，跳跃滞空时间0.8秒，目标靶移动角速度变化率δω=… 你在滞空最高点松弦时，肩部三角肌后束发力不均匀，导致弓身轻微右倾约1.5度；同时，侧向风速3级，未在瞄准点进行有效偏移修正。综合误差累积导致落点偏差均值在靶心右下方7.3cm区域。” 他精准地报出一串数据和结论。

小粉挑眉，没有反驳。她走回训练区，重新拿起弓，按照小蓝刚才指出的问题，刻意调整了肩部发力和瞄准点预判。

“咻——！”

三箭连发，箭箭精准命中高速移动靶的红心！甚至有一支直接钉穿了前一支的箭尾！

小粉放下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观众席的小蓝，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真心实意的弧度：“谢了，大学霸。数据流有时候也挺管用。” 她走到小蓝旁边的座位坐下，拿起水壶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所以…你跟小黑那傻狗，到底怎么了？”

“……” 小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白皙的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试图用整理书页的动作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无意义话题。无需讨论。”

就在这时，训练馆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

“粉姐！今天练……” 小黑充满活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只脚刚踏进来，就看到观众席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小粉，和他此刻最不想见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的小蓝！

小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按了暂停键。他像是被门烫到一样，猛地收回那只踏进来的脚，转身就想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站住。” 小粉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场馆。

小黑的背影僵在门口，像被施了定身咒。

小粉站起身，走到训练场中央，目光扫过门口那个僵硬的背影，又看了看观众席上那个低着头、耳根通红、努力维持平静的学霸。她抱着手臂，语气平淡，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划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自欺欺人的冰墙：

“怎么，都忘了？” 她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带着一丝追忆和锐利，“忘了曾经一起去救小蓝一起打败黑社会的？”

“忘了一起情人节活动互相送礼物？”

“忘了一起闯入秘密组织偷文件？” 小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两人心上。

小黑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错愕和一丝被勾起的回忆。小蓝也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波动，显然也想起了那段鸡飞狗跳却又莫名热血的时光。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小粉看着他们，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种近乎无奈又带着点温度的神情：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们现在这别别扭扭的关系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小黑，“小黑，你平常不是恨不得黏在蓝大学霸身上，实验室当尾巴，球场边当望夫石吗？现在躲什么躲？” 又转向小蓝，“小蓝，你以前不是能无声无息地容忍这傻狗在你实验室上蹿下跳，还给他收拾烂摊子吗？现在呢？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场馆里一片寂静，只有小粉的声音在回荡。

“是，你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嗯，超出‘伙伴’范畴的变化。” 小粉的措辞难得地斟酌了一下，但依旧直白，“但就因为这点破事，就把过去的情分都扔了？把并肩作战的伙伴当空气？” 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别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有什么想法，憋着能发芽吗？勇敢点，说出来啊，是打一架还是抱一起哭一场，总比现在这样装不认识强！”

小粉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两人刻意筑起的心防上。

小黑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裤缝，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处的小蓝，有窘迫，有委屈，还有一丝被点破心事的慌乱和…隐秘的期待。

小蓝坐在观众席上，抱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镜片后的目光不再躲避，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迎上了小黑望过来的视线。

小粉一番直白的质问，像投石入水，废弃教室里的炽热记忆瞬间在两人心底翻涌。空气骤然紧绷。小黑站在门口，惯常的痞气荡然无存，眼神罕见地有些飘忽，耳根染着薄红，双手插在裤兜里却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无处安放。

小蓝坐在观众席，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书页，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低垂着眼睑，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依旧戴着，只是白皙的耳廓悄然爬上的红晕，像精密仪器上无法消除的异常信号灯。

小粉看着两人这副欲盖弥彰、比训练场上的箭靶还别扭的模样，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行了，”她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别在这儿当门神和雕像。该干嘛干嘛去。” 她利落地转身，拎起弓走向箭道，将这片充满无声暗涌的空间彻底留给两个当事人。

场馆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两人各自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清晰得几乎要撞破耳膜。

小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他惯有的痞帅笑容此刻显得有些生硬，但还是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他迈开步子，带着一种故作轻松实则步伐沉重的姿态，一步步挪到小蓝面前。站定后，他微微低下头，额前汗湿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一点眼神，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少了玩世不恭，多了份罕见的认真，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那个…上次…在旧教室…”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克服巨大的障碍，“…是我混蛋。我不该…那么莽。” 他避开了“强吻”这个直白的词，换了个更模糊但同样指向明确的说法，感觉脸颊发烫，“…对不起，蓝大学霸。我…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他抬起眼，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询，看向小蓝。

小蓝猛地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倏然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小黑此刻带着懊悔和忐忑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一种…被严重误解的、近乎荒谬的茫然？

他薄唇微张，似乎想立刻反驳，但看着小黑那副真心实意认为自己犯了错、甚至可能“吓坏”了他的模样，所有准备好的关于“变量”、“数据”、“逻辑失控”的冰冷分析报告瞬间卡壳。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汹涌的情绪猛地冲撞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堤坝！

那绝不是愤怒或恐惧。

那是一种…被眼前这个笨蛋的脑回路彻底打败的、混合着羞恼和强烈冲动的情绪！

小蓝“唰”地站起身！

动作快而决绝，带起的风让书页哗啦作响。他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惊人的绯红，从颧骨一直烧到脖颈，连带着耳尖红得剔透。他迅速推了下有些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试图遮挡眼中翻腾的情绪。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几乎是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锁定了小黑，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无波无澜，而是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紧绷和急促的力度：

“闭嘴。”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落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感。

“谁需要你的道歉？”

“谁告诉你…我被吓到了？”

三句反问，一句比一句低沉，一句比一句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精准地刺穿了小黑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忏悔”。

小黑被这意料之外的反应彻底钉在了原地！他脸上那点强装的痞气和轻松瞬间消失，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震惊。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耳根红透、气息微乱、眼神复杂得能把他生吞活剥的小蓝——这跟他预想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小蓝看着他那副彻底懵掉的呆样，只觉得那股荒谬又强烈的情绪更加汹涌地冲击着理智。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小黑那双写满困惑和惊愕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清晰无比的宣告：

“听清楚，小黑。”

“那不是你的错。”

“那是我…”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克服巨大的羞耻和表达障碍，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了那个用冰冷术语包裹的、滚烫的真相，“…主动选择的…**系统过载**！是…长期观测数据累积后…逻辑核心自主推演出的…**唯一可行路径**！”

他用“系统过载”替代了“变量失控”，用“唯一可行路径”替代了“最优解”，但核心含义丝毫未变，甚至更带上了他个人风格的烙印。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小黑彻底石化，大脑一片空白。“主动选择”？“唯一可行路径”？蓝大学霸在用他的语言…承认…承认他…？！

看着小黑彻底宕机、仿佛被雷劈中的表情，小蓝脸上那层强装的冰冷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抹极其罕见的、混合着羞赧、紧张和破罐子破摔的脆弱一闪而过。他猛地别过脸，不再看小黑，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红得滴血的耳尖，以及微微颤抖的指尖，都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暴露无遗。

突破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