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周雅雯站在权志龙工作室所在的大楼前,反复检查自己的着装。深蓝色阔腿裤搭配白色不对称上衣,简约却不失设计感。她特意选择了不会过分隆重又能体现专业度的装扮——既不是约会,也不是工作,这种模糊的界限让她有些不安。
手机震动,林曦发来消息:【你确定要去?那可是龙潭虎穴!】
周雅雯嘴角微扬:【只是音乐沙龙,别夸张。】
【那可是GD的私人沙龙!网上已经传疯了,都说你是他新晋缪斯。】林曦附加一个坏笑表情。
周雅雯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自从上周直播大获成功,她的生活发生了微妙变化。公司里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Versace项目顺利签约,甚至有几家时尚媒体主动邀约采访。而权志龙,除了那条邀请信息外,再没私下联系过她。
"周设计师!"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头。李成浩站在大厅入口处向她招手。与以往不同,今天的经纪人看起来轻松许多,甚至带着微笑。
"权先生在楼上等您。"李成浩引领她走向专用电梯,"沙龙已经开始了,来了不少音乐界人士。"
电梯上升时,周雅雯忍不住问:"为什么邀请我?"
李成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您很快就会知道。"
电梯门打开,一阵钢琴声飘来。工作室比周雅雯上次来时更加开放,几面墙被移开,形成一个宽敞的聚会空间。二十多位客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人低声交谈,有人专注聆听音乐。中央的三角钢琴前,权志龙正闭眼弹奏一首舒缓的曲子,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没有舞台上的华丽妆容,却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吸引力。
周雅雯站在门口,不想打断演奏。钢琴声突然停下,权志龙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直接落在她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继续演奏。
"周设计师?"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我是尹美善,音乐制作人。"
周雅雯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位短发女士,正友好地向她伸手。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接连被介绍了四五位音乐界人士——制作人、乐评人、独立音乐人。每个人都对她表现出真诚的兴趣,而非八卦的好奇。
"你的直播我看过,"一位年长的作曲家说,"你对《Loser》的视觉诠释很有洞见。"
周雅雯正要道谢,钢琴声再次停止。权志龙站起身,向大家举杯:"欢迎来到这个月的音乐沙龙。今天我想尝试些不同的——有位朋友会为我们带来音乐与视觉的即时对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周雅雯,她瞬间明白了自己受邀的真正原因。
"周设计师,"权志龙向她走来,眼神中带着鼓励和一丝歉意,"愿意配合我吗?"
周雅雯的指尖微微发麻,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镇定:"需要我做什么?"
"我弹一首新曲子,你把它画出来。"权志龙指向一旁准备好的画架和颜料,"不需要思考,只凭直觉。"
这是挑战,也是机会。周雅雯扫视一圈,在场都是专业人士,任何做作或失误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但内心深处,那个热爱艺术的女孩已经跃跃欲试。
"好。"她简短回答,走向画架。
权志龙回到钢琴前,深吸一口气:"这首曲子叫《迷宫》,还没完成,今天是第一次公开。"
他的手指落下,一段复杂而矛盾的旋律流淌而出。开始时如同细雨轻敲窗棂,渐渐转为湍急的溪流,时而欢快,时而忧郁。周雅雯闭上眼睛几秒,然后拿起画笔,毫不犹豫地在纸上挥洒。
她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手腕随着节奏移动,颜料在纸上形成抽象的线条与色块。周围人的存在感消失了,甚至权志龙也化作了音乐本身。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酸了。
工作室里鸦雀无声。周雅雯后退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深蓝与金色交织的漩涡,点缀着几抹突兀的红色,整体既混乱又有种奇异的和谐。
"不可思议。"权志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微的颤抖,"你完全抓住了我想要表达的情绪。"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发出由衷的赞叹。周雅雯这才发现权志龙站在极近的地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
"这里,"他指着画作一角,"正是我创作时卡住的部分,而你用这个金色缺口完美呈现了那种...突破感。"
周雅雯与他对视,在那双通常充满自信的眼睛里看到了罕见的脆弱和惊奇。这一刻,她感到一种超越言语的连接,仿佛他们的创作灵魂在某个层面直接对话了。
"周设计师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柔媚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人群分开,一位穿着时尚的艳丽女子走上前来,"我是徐允珠,服装设计师。"
周雅雯立刻认出了这个名字——徐允珠,权志龙前几年的御用造型师,以大胆前卫的风格闻名。两人握手时,徐允珠的指甲微微掐入她的掌心。
"我很好奇,"徐允珠甜甜地问,"周设计师以前学过音乐吗?还是说,这种'天赋'是最近才开发的?"
话中的刺显而易见。周雅雯保持微笑:"我父亲是音乐老师,从小耳濡目染。不过视觉化音乐更多是靠直觉。"
"是吗?"徐允珠转向权志龙,"志龙,我记得你去年也和我提过《迷宫》的概念,说要用金色表现突破。真是...巧合呢。"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周雅雯意识到徐允珠在暗示她可能提前得知了权志龙的创作理念。周围人的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权志龙皱眉:"允珠,周设计师今天第一次听这首曲子。"
"当然,当然。"徐允珠轻笑,"只是觉得...有趣。"她突然转向画作,"不过周设计师,这个构图让我想起Bauhaus时期的某个作品,你是刻意借鉴吗?"
这是个专业陷阱。如果周雅雯不熟悉艺术史,很容易露怯。但她恰好写过关于包豪斯的论文:"您是指Kandinsky的《构图VIII》吗?确实有相似之处,不过他的几何抽象更结构化,而我这里的线条更有机..."
接下来的十分钟,徐允珠不断抛出刁钻的专业问题,从色彩理论到面料革新。周雅雯一一应对,虽然手心冒汗,但声音始终平稳。她能感觉到权志龙的目光在她和徐允珠之间来回,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允珠。"一位年长的制作人终于打断,"这不是论文答辩。"
徐允珠假笑:"我只是对周设计师的才华太好奇了。"
沙龙继续进行,人们分散成小团体交谈。周雅雯婉拒了几位音乐人的进一步交流,借口去洗手间暂离战场。冷水拍在脸上,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明亮,双颊泛红,既有应对挑战的兴奋,也有一丝委屈。
"别让她影响你。"
周雅雯猛地转身,权志龙靠在门框上,表情复杂。
"这里是女洗手间。"她下意识说。
权志龙耸肩:"我清场了。"他走近几步,"允珠以前是我的造型师,我们...有过一段。她今天有些失礼了。"
周雅雯抽出纸巾擦手:"我能理解。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还似乎很懂你的音乐..."
"你不算陌生人。"权志龙的声音低沉,"而且你真的懂。那幅画...我无法解释,但它正是《迷宫》该有的样子。"
周雅雯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洗手间昏黄的灯光下,他眼角的细纹和下巴上没刮净的胡茬显得格外真实。
"谢谢你的邀请,"她最终说,"虽然有点突然,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权志龙似乎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后退一步:"我们该回去了。不过...结束后能聊聊吗?"
周雅雯点头,跟着他回到沙龙。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刻意避开徐允珠,与其他几位音乐人愉快地交流。让她惊讶的是,很多人主动表达了对徐允珠行为的不满,并真诚赞美她的作品。
"别在意允珠,"尹美善小声告诉她,"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志龙的缪斯,看到新人难免嫉妒。"
沙龙接近尾声,周雅雯准备告辞。她向几位新认识的朋友道别,却不见权志龙的身影。正在犹豫是否要发信息告知时,她无意中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嗓音。
"...安排好了吗?"是朴秀贤的声音。
"放心,下周Versace的会议上,她会当众出丑。"徐允珠的冷笑让周雅雯血液凝固,"照片的事只是个开始,这次我要彻底毁掉她的信誉。"
周雅雯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后退。转身时却撞上一堵人墙——权志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表情阴沉。他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拉着她悄悄离开。
"你听到了?"一到安全距离,周雅雯立刻问。
权志龙点头:"我早该想到。那些狗仔照片出现得太巧合了。"他眉头紧锁,"允珠和朴秀贤认识?"
"朴秀贤是我同事。"周雅雯苦笑,"看来我的职场麻烦比你想象的复杂。"
权志龙沉默片刻:"需要我介入吗?"
"不。"周雅雯坚决地说,"这是我的战斗。"
权志龙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希望你能稍微...依赖我一点。"
"那就不像我了。"周雅雯也笑了,"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今天不用了。"周雅雯婉拒,"我需要时间思考刚才听到的内容。"
权志龙没有坚持,只是说:"这个沙龙每月一次,你愿意成为常客吗?作为我们的'视觉翻译官'。"
周雅雯惊讶于这个邀请的分量——这意味着她将被接纳进这个精英艺术圈,而非作为权志龙的附属品。
"我很荣幸。"她真诚地回答。
走出大楼,首尔的夜空繁星点点。周雅雯深吸一口气,消化着今晚的一切——艺术上的共鸣,徐允珠的敌意,还有那个意外的阴谋。手机震动,是权志龙发来的消息:【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在这里。】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的心轻轻颤动。周雅雯没有回复,但她知道,下一次面对朴秀贤和徐允珠时,她将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