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翎已经忘记了他和宁阑珊是在什么时候相遇的了。
自己当年多少岁已经不重要了,隐隐约约想起那天的场景,大概是她一个人在房顶上喝闷酒。
“喂,你才多大就喝酒?”
纵身翻越而上,他对翻墙这种事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那段记忆就像是被刻意抹去,像断了磁带的录音机,他已经想不起来她怎么回答的自己。
但那天的月亮,是他见过这辈子最漂亮的一次。
那年,她十六岁。
——
宁阑珊独立于钟楼之巅,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衣袂飘飘。她的目光穿透下方喧嚣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西方向——
月光与远处烟火的映照下,男人正悠闲地坐在屋脊上,手中把玩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矢。脸上挂着那她记忆深处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般无二。
光翎第八魂技,止境——
也仿佛有心电感应般朝着自己的方向回望。
宁阑珊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光翎话音落下的同时,周身混沌色的魂力如同决堤洪流般奔涌而出。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额间生命古树印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宁阑珊第九魂技,万物同寂——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法则之力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无形的领域如同怒潮般向前席卷。
宁阑珊现在的打法基本上与从前一般无二,火力覆盖、爆发速度快。宁阑珊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那片被绝对静止的领域,轻轻一握。
“轰——”
爆炸声骤然响起,她转过身,目光穿越夜空,直直与屋顶上那个依旧悠闲坐着的身影对视。
光翎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几息之后,她重新看向光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没有了之前的杀伐果断,也没有了算计谋划,只剩下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宁阑珊海神岛的风浪很大,但好在,我活着回来了
海神岛的风浪很大,大到我快忘记了回家的方向。
一直以来,在武魂殿的这么久以来,能让她完全放下戒备的人很少。老师有自己的身份顾及,青鸾的陪伴出于母亲的嘱托,只有光翎一个人,是毫无目的地接触自己。
在宁十五出现之前,光翎是曾经的她唯一信任的一个人。
能够让自己完全毫无保留地说出所有话的人,但现在,为什么连他都不能够信任了呢?
或许那场初遇的回答并不会有答案。
现在的她,甚至忘记了当年的初遇是何场景,对于现在的她已经不重要了,一个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心。
但无论如何,光翎都是那个曾经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对吗?宁阑珊。
宁阑珊局势未定,不宜久留
那个可以毫无保留信任光翎的宁阑珊,那个会在月下房顶对着一个陌生人吐露心事的十六岁少女,早已死在了这些年的风浪里,死在了武魂殿的权力倾轧中,死在了她亲手选择的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痛楚从心底最深处掠过,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随即,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所有外露的疲惫、挣扎和那一抹极淡的真实弧度,都如同被寒冰封冻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和疏离。
在命运抉择的路口,她没办法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