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音乐教室的窗户,在黑白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德克萨斯抱着一叠学生会文件匆匆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被一阵钢琴声吸引住了脚步。
那旋律时而激昂如暴风雨,时而温柔似春水,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跳动。德克萨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循着声音来到音乐教室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向内望去。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
拉普兰德。
那个总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白发的"问题学生",此刻正背对着门口,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她穿着校服外套,但里面却是一件印着骷髅图案的黑色T恤,下摆随意地塞在裙子里——这显然又违反了校规。但此刻,德克萨斯竟一时忘记了扣分的念头。
琴声戛然而止。
"看够了吗,纪律委员大人?"拉普兰德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嘲讽,但德克萨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慌乱。
德克萨斯推门而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清脆。"学校规定,放学后使用专用教室需要申请。"她机械地背诵着校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钢琴上那本破旧的乐谱上。
拉普兰德转过身,嘴角挂着那副德克萨斯再熟悉不过的挑衅笑容。"所以呢?要记我名字吗?"她随手合上乐谱,德克萨斯瞥见封面上用褪色的烫金字写着《肖邦练习曲Op.10》。
"你...会弹钢琴?"德克萨斯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失态皱了皱眉。
拉普兰德夸张地摊开双手:"哇哦,原来纪律委员也会问与校规无关的问题?"她站起身,身高比德克萨斯还高出几公分,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怎么,不符合你对'问题学生'的想象?"
德克萨斯感到一阵恼火。这个女生总是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点燃她的脾气。"我只是履行职责。未经许可使用学校设施——"
"——扣五分,写检讨,我知道流程。"拉普兰德不耐烦地打断她,开始收拾琴凳上的背包,"省省吧,德克萨斯。你的人生除了规则条文就没别的了吗?"
德克萨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文件。她应该立刻记下拉普兰德的名字,然后离开。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站在原地。"弹得很好。"她听见自己说。
拉普兰德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谢谢夸奖,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德克萨斯放下文件,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琴盖,"我六岁开始学琴,直到初中。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很少有人能弹得这么..."她寻找着合适的词,"有力量。"
拉普兰德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真意外,德克萨斯小姐居然也有不板着脸说话的时候。"她重新坐回琴凳,"要听听完整的吗?就当是...贿赂纪律委员?"
德克萨斯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当拉普兰德的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时,德克萨斯感到一种奇特的共鸣。那些音符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愤怒、孤独、还有某种她无法名状的情感。她悄悄观察着拉普兰德的侧脸,发现那张总是带着讥笑表情的面孔此刻竟显得如此专注,甚至...脆弱?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隐藏这个?"德克萨斯轻声问。
拉普兰德耸耸肩:"没人问过。"她合上琴盖,"再说,一个会弹古典钢琴的'不良少女'?多破坏形象啊。"
德克萨斯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每天都要被她记名字的女生。那些违反校规的行为——染发、迟到、打架——背后是否也有她不了解的原因?
"明天...如果你要练琴,可以提前去学生会申请。"德克萨斯说,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拉普兰德挑起一边眉毛:"这是德克萨斯式的特赦吗?"
"这是...合理的例外。"德克萨斯弯腰拿起自己的文件,"音乐教室的使用申请表格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第二个抽屉。"
拉普兰德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德克萨斯读不懂的情绪。"你知道吗,"她慢悠悠地说,"有时候我真好奇,那张完美纪律委员的面具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人。"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转身向门口走去。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听见拉普兰德又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德克萨斯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走廊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德克萨斯忽然想起明天是周五,按惯例她要检查各班的卫生情况。但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首《革命练习曲》,和弹奏它的那双伤痕累累却异常灵活的手。
或许,有些规则,是可以适当变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