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天已大亮。窗外的日光透过帘子,照在床前的地板上,显出几块斑驳的光影。我向来是不喜欢早起的,然而今日却醒得格外早,大约是昨夜睡得不安稳的缘故。
起来洗漱,水龙头里的水先是冷的,继而转温,最后竟有些烫手了。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睛下面挂着两片青黑,显得憔悴不堪。这模样,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了一夜似的。
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少了。卖早点的小贩支起摊子,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冒出白烟,混着油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人们排着队,手里捏着零钱,脸上多半是未睡醒的神情。一个穿着校服的孩子从我身边跑过,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像是什么活物。
我走进常去的那家茶馆。老板认得我,点点头,也不多话,照例上了一壶龙井。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来,先是浮在上面,继而慢慢沉下去,最后停在杯底,像是找到了归宿。我望着茶杯出神,忽然想起昨日在旧书摊上看到的一本书,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卷起,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几十年前的衣裳,对着镜头微笑,如今大约已经作古了。
邻桌坐着两个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一个说要做大事业,一个说要周游世界。他们的眼睛里闪着光,声音也格外响亮,引得旁人侧目。我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这般意气风发,如今却只剩下这一壶茶,和满腹的牢骚。时间这东西,真是奇怪,明明是最公平的,却又最会捉弄人。
走出茶馆,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街边的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下棋,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老人举起棋子,犹豫了半天,终于落下,随即哈哈大笑。对面的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输赢之间,竟也如此分明。
我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无趣,便转身离去。背后传来棋子落盘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像是时间的脚步声。
人生在世,大约就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