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解放

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倾泻在第三高中的校园里。白若曦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试卷碎片，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那些纸片一起轻盈地飘了起来。

"我们自由了！"身旁的吴天宇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他抓起书包里剩下的最后几张模拟卷，用力抛向天空。纸张在空中散开，像一群获得新生的白鸽。

白若曦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金边的侧脸，忍不住笑了。吴天宇的校服领口敞开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平日里总是规规矩矩梳上去的刘海今天也散乱地搭在额前，显得格外生动。

"白若曦同学，"吴天宇突然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这件事了。"说完，他牵起了她的手。

白若曦感觉一股暖流从相触的掌心蔓延到全身。三年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地下恋情"，在老师眼皮底下传纸条，在放学后的图书馆角落交换眼神，在体育器材室后短暂地牵手又迅速分开。而现在，高考结束了，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了。

"咔嚓"一声，班长李明的手机对准了他们。"终于可以拍下你们这对'地下党'的罪证了！"他笑嘻嘻地说。

"删掉！"白若曦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吴天宇握得更紧了。

"为什么要删？"吴天宇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全校都知道白若曦是我女朋友。"他挺起胸膛的样子像个宣布领土的国王，引得周围同学一阵起哄。

白若曦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偷偷打量着吴天宇——他今天格外好看，或许是卸下了高考压力的缘故，整个人都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

"喂，你们俩别光顾着秀恩爱，"班上的体育委员张浩揽住吴天宇的肩膀，"今晚的毕业聚餐必须来啊，不醉不归！"

"那当然，"吴天宇笑着应道，然后凑到白若曦耳边小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单独待会儿？"

白若曦点点头，心跳加速。他们和同学们告别，在一片善意的嘘声中离开了校园。

校门外的公交站台，白若曦看着熟悉的23路公交车缓缓驶来，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三年，她每天都会和吴天宇在这个站台等车，有时候人多，他们只能隔着几个同学偷偷对视；有时候人少，吴天宇就会悄悄勾一下她的小指。而现在——

"上车了，女朋友。"吴天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自然地牵她的手，十指相扣。

公交车上人不多，他们选了后排的双人座。白若曦靠窗坐着，吴天宇的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拥抱姿势。车窗开了一条缝，夏风带着槐花的甜香钻进来，撩动白若曦的发丝。

"你头发上有东西。"吴天宇突然说。他伸手轻轻拨弄她的刘海，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额头。白若曦屏住呼吸，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

"骗你的。"吴天宇在距离她鼻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坏笑着说。

"吴天宇！"白若曦气呼呼地捶了他一下，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其实我有个想法，"吴天宇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暑假我们一起去海边吧，就我们两个人。"

白若曦睁大了眼睛。旅行？就他们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既因为期待又因为忐忑。父母会同意吗？

"我查过了，"吴天宇继续说，眼睛亮晶晶的，"坐夜班火车去，第二天早上就能到。海边有个小镇，民宿不贵，我已经攒了一些钱..."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计划，像个兴奋的孩子。

白若曦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高考结束了，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难道不应该好好庆祝吗？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们一起去。"

吴天宇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下，上来几个老人。白若曦下意识地想和吴天宇分开些距离，却被他牢牢搂住。

"现在不用躲了，"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白若曦把脸埋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汗味，莫名安心。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场流动的梦。

"到站了。"吴天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白若曦这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她家附近的车站。

下车前，吴天宇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明天见，记得想我。"

白若曦红着脸点点头，目送公交车远去，直到它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她转身向家走去，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这份快乐在她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客厅里，父母正襟危坐，茶几上摆着一叠资料。

"若曦，过来坐，"母亲的声音平静得不寻常，"我们谈谈你暑假的安排。"

白若曦的心沉了下去。她慢吞吞地走过去，看见茶几上那些资料上赫然印着"暑期大学预备课程""英语强化班""新生衔接计划"等字样。

"高考只是开始，"父亲推了推眼镜，"我和你妈妈已经为你报名了几个课程，七月初开始上课。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休息几天，但不能松懈。"

"可是..."白若曦攥紧了衣角，"我和同学约好..."

"什么约会都比不上你的未来重要，"母亲打断她，"你知道有多少学生在进入大学后因为准备不足而掉队吗？"

白若曦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吴天宇兴奋地说着旅行计划的样子。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们期待已久的旅行可能要泡汤了？

"对了，"母亲突然问，"你和那个吴天宇...现在高考结束了，你们..."

白若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见父母探究的目光。

"我们..."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勇敢一次，"我们在一起了。高考前就在一起了，只是没告诉你们。"

出乎意料的是，父母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愤怒。父亲只是叹了口气，母亲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早就猜到了，"母亲说，"那个男生看起来还算稳重，所以我们没有干涉。但是若曦，"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恋爱归恋爱，不能影响正事。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大学做准备，明白吗？"

白若曦机械地点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她想起公交车上吴天宇温暖的怀抱，想起他说"一起去海边"时眼里的光，想起他们熬过无数个自习夜晚只为能考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

而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他们的计划可能要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