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邻居的热情与“危险”的邀约)
温心语在娘家闷了快一天,情绪稍稍平复,但想起楼下那个可能会守株待兔的身影,还是有些心烦意乱。父母虽然嘴上强硬,但看到女儿茶饭不思的样子,也有些担忧。
傍晚时分,对门的张阿姨热情地来敲门。张阿姨看着温心语长大,知道她回来了,高兴得很。
“心语回来啦?哎呀,气色看着还行!小哲昨天还说在网上看到新闻说你去了河北,我说咋会呢,原来你回家了呀!” 张阿姨嗓门洪亮,眼睛瞥见了坐在沙发上面色略显憔悴的温心语。
“张阿姨。”温心语强打起精神打招呼。
张阿姨是个热心肠:“回来就好!正好,小哲明天也调休在家(张阿姨的儿子陈哲,和温心语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你们俩从小玩到大,心语回来他肯定高兴!心语,明儿中午让你妈别做饭了,小哲请客!带你去吃咱们这儿新开的那个私房菜,听说味道巴适得很!” 张阿姨自顾自地安排着,“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聚聚叙叙旧嘛!”
王女士看了一眼女儿,见她似乎没反对的意思(更多是心不在焉),再加上想让她出去散散心,便没替她拒绝,顺口应了下来:“行啊张姐,那明天让两个孩子去热闹热闹。”
温心语没想太多。陈哲确实是很好的朋友,阳光开朗,从小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也一直是学习搭子。后来各自求学工作,联系少了,但那份儿时的情谊还在。这种时候,和熟悉的朋友吃顿饭,聊聊别的话题,或许能让她暂时忘掉那些烦心事。
(承) 严浩翔的“错失”与岳母的“暴击”)
严浩翔是在天快亮时才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酒店的。在楼下像个雕像一样站了几乎一夜,身心俱疲,露水打湿了额发。回到冰冷的酒店房间,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满身疲惫狼狈不堪的男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厌恶。
“我怎么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他想起温心语最爱干净的,他平时训练出汗都要立刻冲个澡才肯好好靠近她。现在这副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颓废气味的模样去找她求和解释,岂不是火上浇油?
强烈的爱意和挽回的决心压倒了一切。他需要让自己干净、精神一点,像个能依靠的样子再去见她!
他快速冲进浴室,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洗去一身的尘埃和疲惫,也像是某种无用的仪式感,想把自己刷洗得焕然一新,好迎接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女孩。
一个多小时,他洗得认真又迅速,换了身简单清爽的卫衣运动裤,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憔悴的笑容(虽然效果甚微)。他甚至没吃早饭,就火急火燎地冲去附近最大的水果超市,精挑细选了一大篮子最贵的精品水果:温心语爱吃的进口车厘子、草莓、猕猴桃,还有她孕期后突然爱上但嫌麻烦吃的新鲜椰青……装了满满一大箱。
他想着,带着诚意和“装备”去,岳父岳母总该给个解释的机会,至少……或许心语能看到一点他的心意?他提着沉甸甸的水果礼盒,几乎是跑着回到温家楼下。
再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才鼓起勇气上楼敲门。
开门的是温妈妈王女士。看到是严浩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还是带着疏离和审视。
“妈……”严浩翔努力把声音放柔和,眼神带着期盼和一丝丝卑微的讨好,“我……我买了点水果,给心语和您二老尝尝。”
王女士看了眼水果,语气平淡:“浩翔啊,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心语现在……真的不想见你。”
“妈,我知道我有错,我就想跟她解释一句……”严浩翔急忙开口。
王女士直接打断:“她现在没空见你。”
“没空?”严浩翔愣住。
“嗯,出门了。”王女士像是刻意一般,用一种稀松平常又让严浩翔心头发紧的语气补充道,“跟对门张阿姨的儿子陈哲吃饭去了。好久没见了,叙叙旧,年轻人嘛,出去玩也正常。”
“陈哲?!” 这个名字像一颗子弹射中严浩翔的心脏!
他当然记得!温心语在恋爱初期甜蜜分享儿时趣事时提过很多次这个发小!那个阳光帅气的邻居哥哥,曾经在高中时代热烈地追求过温心语!虽然后来各自发展,没了下文,但严浩翔一直知道,他在温心语心里有一块独特的位置,青春懵懂的岁月里,温心语对他也是有过好感而不是纯友谊的!这些碎片信息在过去的回忆里或许无关紧要,但在这一刻,在这个妻子闹着要离开自己、对自己避而不见回娘家的节骨眼上,在岳母轻描淡写的一句“叙旧”中,被无限放大了!
醋意混合着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严浩翔!他只觉得手里的水果篮沉得快要提不住。
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质问:“她……她和陈哲出去吃饭了?什么时候回来?”
王女士皱了皱眉,似乎不满他的激动:“不清楚,说了叙旧嘛,也许逛街,也许看电影?谁知道玩到什么时候。你还是别在这等了。” 说完,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轻关上了门。
门后的严浩翔,只觉得如坠冰窟。满脑子都是岳母那句“谁知道玩到什么时候”的暗示。一个对他有旧情(至少是男人视角里的“有情”)、又恰好在他最狼狈失去妻子信任时出现的优质发小……严浩翔不敢想下去了。
(转) 楼下的守望与迟归的笑靥)
严浩翔没有走。
他像是被钉在了楼梯口。水果篮被随意地放在角落,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却比墙更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无数次拿起手机拨打温心语的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个冰冷机械的忙音。
他发信息:
【翔】:“心语,我在楼下。”
【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谈谈好吗?我错了,求你了……”
【翔】:“别不理我,求你接电话……”
没有任何回应。石沉大海。
天色从明亮变得昏黄,华灯初上。小区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严浩翔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最可笑的小丑。嫉妒的火焰和绝望的冷水轮番浇灌着他的心脏。他甚至想象着温心语是不是在对那个姓陈的男人说:“我老公对我不好……” 然后那个男人温柔地安慰她,甚至可能……他想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有把钝刀在割。
终于,在几乎要望穿秋水的煎熬等待中,熟悉的单元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和……轻快的谈笑声!
严浩翔像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猛地站直身体,目光死死锁住楼道入口。
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半步的是那个让严浩翔咬牙切齿的身影——陈哲。他穿着休闲西装,比记忆中更成熟挺拔,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正侧头和温心语说着什么。
而落后一步的温心语——
昏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她微微仰着脸看着陈哲,脸上挂着严浩翔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轻松明媚的笑容!那笑容没有戒备,没有委屈,没有心结,在灯光下甚至显得脸颊有些晕红(可能是刚喝了点酒助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回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晚风吹动她微卷的发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被宠爱的轻松感?
就是这一个笑容,像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严浩翔所有强撑的铠甲!
他几乎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他想冲上去,想把她拽回来紧紧搂在怀里大声宣告主权。
可巨大的自卑和绝望感像无形的镣铐锁住了他的脚。看着温心语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对着另一个男人展露的笑容,对比刚才岳母那句“她现在真的很轻松很开心”,严浩翔突然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失去了站出去的勇气。
他怕了。
怕上前一步,会惊扰了那个笑容,换来她冰冷的、甚至带着厌恶的避让。
怕看到她和陈哲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氛围。
怕自己此刻的狼狈、卑微和强撑的镇定,在她那个灿烂的笑容面前,会显得更加可笑不堪。
他就那样僵在原地,像一尊灰暗的、毫不起眼的雕塑,躲在单元楼入口旁路灯阴影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温心语笑着和陈哲挥手告别,听她似乎心情极好地对陈哲说:“谢谢哲哥,今天好开心!”然后目送着陈哲转身走向隔壁单元的潇洒背影。
温心语心情确实好转不少。陈哲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更是气氛调节高手。他没有过多追问她和严浩翔的矛盾,只是分享了很多自己工作、旅行遇到的趣事,讲小时候的糗事逗她开心,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了下来。美食加上老友的治愈,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她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几乎要融进阴影里的身影。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谈话时愉悦的余韵,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严浩翔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陌生的餐厅香氛味,看到灯光在她浓密睫毛下投下的扇形阴影,看到她嘴角那抹尚未消散的……让他心如刀绞的笑意。
他喉结剧烈滚动,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想喊她的名字,发出的却只有嘶哑的气音。
一步的距离。
咫尺。
天涯。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
温心语消失在冰冷的金属门后,没有回头。
严浩翔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地滑坐下去。脸深深埋进臂弯里。阴影笼罩着他,将他彻底吞没。角落里那篮精心挑选的水果,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