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应急灯突然高频闪烁，全息投影里的白大褂身影被切割成碎片。星河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虚影，撞在培养舱的玻璃上。XH-001的胸牌在最后一帧画面里放大——那串编号边缘有被反复刮擦的痕迹，和她锁骨下方的烙印形状完全一致。

"生物密钥验证通过"的电子音还在回荡，档案室突然剧烈震动。最近的培养舱里，那个长得像她的少女猛地睁开眼睛，淡绿色液体从舱体裂缝喷涌而出。星河踉跄着后退，后腰伤口蹭到控制台边缘，本该剧痛的部位却只传来麻木的钝感。

"痛觉神经损坏程度37%..."她听见自己机械地报出数据，像在读取系统日志。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蓝光在血色灯光下变成诡异的紫。

凝胶人形突然从地面弹起，半凝固的躯体拍在终端屏幕上。它扭曲的五官不断融化又重组，最终定格成陆沉舟十八岁时的模样。"密码是..."它的声音混着液体流动的咕噜声，"你们第一次交换的..."

天花板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三根机械臂刺穿通风管道，这次它们关节处渗出的是暗红色液体，像稀释的血浆。领头那台机械臂的注射器针尖已经变成黑色，直指星河后颈。

她侧身滚到培养舱后方，黑色液体擦着耳尖射在墙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机械臂转向时，星河看清它们胸甲上崭新的标签：XH-001直属部队。

"原来你也是逃亡者。"星河对着凝胶人形喊，同时用手术刀划开自己左臂皮肤。没有血——淡蓝色神经导线在皮下闪烁，与掌心纹路连成完整的电路图。

凝胶人形突然扑向最近的机械臂。它融化的躯体包裹住黑色注射器，发出油炸般的滋滋声。"金属...纽扣..."它最后的声音像老式磁带卡带，"沙坑里..."

锁骨烙印突然灼烧起来。星河疼得跪倒在地，这次痛觉神经异常灵敏。剧痛中她看见七岁的自己蹲在孤儿院沙坑，男孩往她手心塞了颗军用大衣的金属纽扣。纽扣表面刻着1203，背面是...

机械臂的液压管爆裂声将她拉回现实。档案室的培养舱正在逐个破裂，绿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图腾。星河爬向控制台，染血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调取XH-001实验日志。"

屏幕闪烁后显示最高权限警告。她直接扯开控制面板，将裸露的神经导线按进主板接口。电流顺着左臂窜上太阳穴，剧痛中她看见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

——陆沉舟把注射器藏在勋章盒里递给她，窗外正在报道某女星自杀新闻

——她直播时突然抽搐的右手，观众们却刷着"演技炸裂"的弹幕

——每次记忆清除后，系统都会在两人锁骨烙印里重写初遇日期。

"原来我们被循环利用了。"星河拔出导线，发现左手皮肤下浮现出血色纹路，与墙上腐蚀形成的图案完全重合。最新破裂的培养舱里，那个像她的少女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刻电路图，每一笔都和她掌心的纹路走向一致。

机械臂群突然集体死机。档案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液体滴落的声音。星河走向XH-000培养舱，发现舱体底部沉着颗生锈的金属纽扣。她伸手去够，液体却突然退潮般下降，露出舱体内部刻满的正字——每个笔画都带着干涸的血迹。

"记忆清除次数..."星河数到第七个未完成的正字时，整面墙的培养舱突然同时泄压。绿色液体在空中凝成无数冰锥，折射出不同时期的她和陆沉舟。某个碎片里，穿白大褂的XH-001正往婴儿保温箱粘贴标签，箱体编号是XH-000。

冰锥坠地的瞬间，星河听见微弱的婴儿啼哭从通风管传来——和主系统启动提示音一模一样。她攥着纽扣按在验证器上，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原始协议激活！"

血色灯光下，她看见自己影子分裂成三个：一个穿着病号服蜷缩在角落，一个穿着直播用的汉服在弹古筝，还有一个正把手术刀抵在XH-001研究员的咽喉。

金属纽扣在验证器上发出刺眼的蓝光，星河突然听见自己后槽牙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她下意识用舌尖抵住左上颌，触到微型电路板特有的网格纹路——这是上周补牙时被植入的，牙医说填充材料是新型纳米树脂。

"警告！原始协议冲突！"警报声突然变成变调的摇篮曲，通风管里涌出带着奶香的白色雾气。星河看见自己三个影子开始以不同速度闪烁：病号服影子每闪一次就缩小几岁，汉服影子的古筝琴弦正在渗血，而持刀影子的手术刀已经变成婴儿奶嘴。

培养舱液体凝成的冰锥突然全部转向，尖端对准她掌心的金属纽扣。最近那根冰锥里封存着陆沉舟的侧脸，他太阳穴处的X形伤疤正渗出和琴弦同样的暗红色液体。

"这不是验证器..."星河突然意识到，指腹传来的触感根本不是金属的冰凉，而是人体肌肤的弹性。她低头看见验证器表面浮现出婴儿囟门般的脉动，1203的刻痕正在融化成乳白色液体。

汉服影子突然扑到控制台上，染血的十指在键盘敲出《摇篮曲》旋律。随着音符响起，星河发现自己的手术刀不知何时变成了录音笔，正在循环播放新闻片段："...女星自杀案最新进展，其经纪人陆某涉嫌..."

病号服影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让所有培养舱玻璃同时炸裂。星河在飞溅的碎片中看见每个残片都映着不同的自己：七岁在沙坑里攥紧纽扣、十五岁在直播镜头前突然抽搐、二十三岁被按在手术台上清除记忆...

"你们在拿人类喂它？"星河抓住凝胶人形残留的半截手臂，那截胶体立刻融化成粘稠的代码流。液体在地面汇聚成她从未见过的方程式，最后一行是不断跳动的倒计时：00:07:23。

控制台屏幕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XH-001研究员正把注射器插入保温箱，箱体标签赫然是"主系统培养舱-第七代"。研究员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迹，那形状正是星河此刻掌心浮现的电路纹路。

最远处的培养舱突然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星河跌跌撞撞跑过去，发现舱内漂浮着个二十出头的女性，她的左手掌心是完整的血色电路图——而舱体标签写着"XH-000原型机：记忆载体"。

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新的片段："...成功将人类神经网络转化为生物芯片..."背景音里有婴儿啼哭和机械运转声。星河这才注意到，整个实验室的震动频率与录音里的机械声完全同步。

当倒计时跳到00:00:00时，所有灯光同时熄灭。星河感觉有人从背后握住她拿纽扣的手，那只手有着和陆沉舟相同的枪茧，却在无名指戴着XH-001的权限戒指。

6：红色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