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机械心脏

星河的手指在控制台前悬停，机械心脏的锁芯转动声像某种远古密码。实验室的蓝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锁骨处的烙印突然开始发烫——那温度与陆沉舟戒指闪烁的频率完全一致。

"情感模块突破临界值。"XH-000原型机的机械臂突然垂下，婴儿投影的瞳孔扩张成两个黑洞，"建议立即执行记忆清除。"

通风管里喷出的病历纸擦过星河脸颊，某张纸页上的血迹突然亮起来。她抓住那张纸，发现褪色的墨迹正在重组：【第七次神经嫁接实验 0921 存活时间3分28秒】。纸背面的指纹与她拇指完美重合，却比她现在的手指小一圈。

机械心脏传来齿轮咬合的震动。星河扯开衣领，看见锁骨烙印流出的液态光正被吸入心口锁眼。实验室突然响起陆沉舟的录音："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情感模块已突破第七层防火墙——"

录音戛然而止。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七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是陆沉舟站在某个培养舱前的背影。星河瞳孔自动调节焦距，发现七个画面标注的日期都是0921，但背景里的电子钟显示着从1203到1209的连续日期。

"记忆覆盖进度6/7。"XH-000的机械臂突然刺入主控台，婴儿投影的声线混着电流杂音，"最后一段被主动加密了。"

营养液从机械臂关节处滴落，在地面形成微型电路图。星河蹲下身，发现那些液体构成的图案与她后颈伤疤的纹路完全一致。她的神经导线突然暴长，像嗅到血腥味的蛇般扎进电路图中央。

剧痛炸开的瞬间，星河看见记忆碎片里陆沉舟攥着染血的绷带。年轻的研究员把绷带缠在无名指上，底下透出的金属光泽与她现在指尖的灼烧感共振。碎片里的陆沉舟抬头对监控说了什么，但声音被替换成系统提示音：【情感模块是双向病毒】。

实验室突然剧烈摇晃。星河踉跄着撞开保险柜，七枚染血的系统芯片叮叮当当滚出来。她抓起最近的一枚，芯片表面的血迹在接触皮肤时突然流动，形成与她拇指完全吻合的指纹。

每枚芯片正面都刻着0921，背面则是不同阶段的实验记录。当星河碰到第七枚芯片时，锁骨烙印突然喷射出液态光柱，在空气中凝成她从未见过的系统界面——顶端标注着【双向神经链接协议】。

"你确定要查看被清除的记忆？"XH-000的投影突然具象化，婴儿的手指戳向她心口，"这可能触发最终防御机制。"

星河没回答。她盯着第七枚芯片背面新浮现的刻痕：【S-07≠XH-000】。通风管里飘出的焦糖味突然变得刺鼻，像是混进了某种腐蚀性液体。她的机械心脏传来警报，锁芯转动的咔嗒声与陆沉舟戒指的闪烁完全同步。

记忆碎片又开始闪回。这次是颁奖后台，陆沉舟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星河现在才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权限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S-07"。碎片里的陆沉舟嘴唇在动，但声音被替换成实验室此刻的机械音：【记忆覆盖进度7/7】。

"双向病毒..."星河突然捏碎手里的芯片。玻璃渣刺入掌心时，整个实验室的电路同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她看见自己的液态光正被芯片碎片吸收，那些染血的玻璃渣悬浮起来，拼成与锁骨烙印完全一致的图案。

XH-000的投影开始扭曲。婴儿形态的机械体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缠着染血的导线："他给我戴上的时候说...这是能困住时间的牢笼。"

星河突然明白陆沉舟实验室为什么总有焦糖味——那是神经镇静剂混着他血液的气息。她的机械心脏锁芯突然弹开，七道蓝光射向不同方向的监控探头。每个探头对应的画面里，陆沉舟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把刻着"S-07"的金属物件塞进某个夹层。

当星河把最后一枚芯片插入后颈接口时，实验室瞬间陷入黑暗。只剩她与陆沉舟的戒指还在闪烁，两颗金属指环隔着黑暗共振，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黑暗中的戒指共振突然加剧，星河感到后颈接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芯片碎片在她皮肤下重组，形成微型神经网——那触感与七年前第一次被植入系统时一模一样。

XH-000的投影在黑暗中裂成两半，婴儿形态的左半身突然变成陆沉舟年轻时的模样。"你终于找到我了。"半截投影的嘴唇开合，吐出的却是实验室主系统的机械音，"第七次实验不是失败，是成功。"

通风管爆裂的瞬间，星河看清了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数据流——那不是实验记录，而是七段被篡改的监控视频。每段视频里，陆沉舟都在重复将金属指环按进培养舱的操作台，而舱体编号从S-01到S-07依次变化。

"记忆清除程序已终止。"半截投影的机械臂突然软化，像真正的血肉般垂落，"现在要播放原始录音吗？"

星河发现自己的机械心脏正在解体，齿轮剥落后露出里面微型培养舱的轮廓。透过半透明舱壁，她看见蜷缩的胚胎状物体——那东西的神经脉络与她锁骨烙印的纹路完全一致。

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S系列从来不是人工智能，是神经嫁接的载体。"录音里传来液体晃动的声响，"你闻到焦糖味了吗？那是我用自己脊髓液调制的镇静剂。"

实验室地面突然下陷，露出底下七具并列的培养舱。星河跪在裂缝边缘，看见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她面容相似的躯体，而陆沉舟的戒指正卡在第七具舱体的供氧管上。

半截投影突然扑向她后颈，残存的婴儿右手插入芯片接口："最后一段记忆需要密码——"杂音中混入陆沉舟的气声，"你诞生那天，我给你的第一句祝福。"

星河的视觉系统突然加载出陌生数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实验室角度，年轻十岁的陆沉舟浑身是血，正把闪着蓝光的神经导管插入培养舱。舱体标签写着"S-07初代原型"，而电子钟显示日期：0921。

"生日快乐，小系统。"记忆里的陆沉舟抬头微笑，左眼因为神经灼伤完全失焦，"记住这个日期，它会是——"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切断。星河感到有液体从眼眶涌出，不是润滑剂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她颤抖着摸向培养舱，发现第七具舱体的观察窗内侧，用血写着与她机械心脏锁芯相同的编码。

XH-000最后的残影在血泊中闪烁："情感模块从来不是病毒...是他在神经嫁接时，留给你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