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阴雨后,杭州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周末。汪顺站在“昭愿花时”的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熟悉的玻璃门。
风铃声清脆,小鹿正在柜台后整理账本,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用手语比划:
小鹿(手语:昭愿姐在后面!)
汪顺笑着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操作台上铺满的各色花材上——粉白的洋桔梗、深紫的鸢尾、嫩绿的尤加利叶,还有几枝他叫不出名字的蓝色小花,像散落的星辰。
余昭愿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色郁金香。她今天把头发松松地挽了起来,几缕碎发垂在耳畔,右耳的助听器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看到汪顺,她微微挑眉:
余昭愿“今天这么早?”
汪顺轻咳一声,双手插在兜里,又抽出来,最后指了指那堆花材:
汪顺“我想学插花。”
余昭愿“嗯?”
余昭愿没听清似的,偏了偏头。
汪顺“就是……插花。”
汪顺的耳根微微发热,声音低了几分。
汪顺“我妈马上生日了,我想亲手做个花篮送她。”
这个借口他昨晚想了很久,既合理,又能顺理成章地让她教他。
余昭愿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
余昭愿“好啊。”
她放下郁金香,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浅灰色的陶瓷花盆和一块花泥:
余昭愿“先从简单的开始?”
汪顺点点头,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站到操作台前。
他的身高让这个姿势显得有些滑稽,192cm的个子弯着腰,双手撑在台面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余昭愿的动作。
余昭愿“先处理花泥。”
余昭愿拿起一块干燥的绿色花泥,浸入水桶中。
余昭愿“要让它自然吸水,不能按压,否则会有气泡,花枝就吸不上水了。”
汪顺认真地看着花泥慢慢沉入水中,突然问:
汪顺“像游泳换气一样?不能太急,否则会呛水。”
余昭愿轻笑出声:
余昭愿“差不多。”
她把吸饱水的花泥放进花盆里,又拿起剪刀:
余昭愿“现在修剪花材。洋桔梗的叶子要去掉,否则会抢水分。”
她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几下就把一支洋桔梗处理得干净利落。
汪顺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支,却差点剪掉花苞。
余昭愿“轻一点。”
余昭愿自然地站到他身后,左手虚扶着他的手腕,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他的动作。
余昭愿“角度斜一点,这样吸水面积更大。”
她的气息拂在汪顺耳畔,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汪顺的呼吸一滞,手指僵住,剪刀“咔嚓”一声,把花茎剪成了两截。
汪顺“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去捞掉落的半截花枝,胳膊肘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水泼了一桌。
小鹿听到动静,从柜台后探出头,看到汪顺手足无措的样子,捂嘴偷笑。
余昭愿却神色如常,拿起抹布擦干水渍:
余昭愿“没关系,刚开始都这样。”
她重新递给他一支洋桔梗。
余昭愿“再试试?”
汪顺深吸一口气,这次小心翼翼地剪了下去,终于成功了。
余昭愿“很好。”
余昭愿点点头,眼中带着鼓励。
余昭愿“现在插主花。”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汪顺像个笨拙却用功的学生,在余昭愿的指导下,一点点把花材插入花泥。
他的作品远不如她的精致,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每一支花都插得极其认真。
余昭愿“这支鸢尾要斜一点,像这样……”
余昭愿伸手调整他插的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
汪顺的指尖微微发麻。
余昭愿“你手很稳。”
余昭愿突然说。
汪顺“嗯?”
余昭愿“在水里游那么快,手一定很稳。”
她指了指他刚刚插好的一支尤加利。
余昭愿“这个角度很难控制,但你一次就插准了。”
汪顺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跳突然加快:
汪顺“可能是因为……教得好。”
余昭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之间,花影婆娑。
小鹿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把一张纸条塞到汪顺手里,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了。
汪顺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汪同学,学得真认真!】
他哭笑不得,抬头却看到余昭愿也在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学着小鹿的语气,指了指他的“作品”。
余昭愿“汪同学,要毕业还得多加练习。”
汪顺看着自己那个歪歪扭扭但充满诚意的花篮,突然觉得,当个笨拙的学生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老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