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软软起身收拾石桌上的空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张起灵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我去烧点水。”张软软低声说道,转身往厨房走去。她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轻微的声响,像心跳落在寂静里。
张起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目光慢慢移到天上的星星。守门的日子近了,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得发闷。以前原本以为最多是和吴邪他们道个别,没什么牵挂,可现在不一样了。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很快,张软软端着热水出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走到张起灵面前时,她的手微微晃了一下,热水溅出几滴,落在他手背上。
“烫到了吗?”她立刻拿出帕子要擦。
张起灵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没事。”他松开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张软软低下头,用帕子擦掉桌上的水渍。黑瞎子在旁边看得清楚,故意咳嗽两声:“水挺烫,我先回房了,你们聊。”
“守门的日子快到了。”张起灵忽然说道。
张软软的动作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我知道。”
“这次……可能要久一点。”张起灵迟疑地说道。
“没关系。”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光,“我和陶陶等你回来。”不就是十年嘛,自己等得起。
张起灵的喉结动了动,说不出话。他欠她太多了,从相遇那天起,就没给过安稳的日子。陶陶都这么大了,他陪在身边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张软软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靠向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张起灵整个人都绷紧了。
“陶陶画了幅画。”张软软的声音闷闷的,“画里有你,有我,还有小宁小安、黑瞎子、吴邪、小花,说要贴在门上,等你回来能第一眼看到。”
张起灵嗯了一声,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他想起陶陶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爸爸,眼睛亮得像星星,和他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倒像张软软,爱笑,心里装着光。
“他还说,要教你用望远镜看天上的小鸟。”张软软笑了笑说道。
张起灵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在墓里摸爬滚打惯了,他感觉哄孩子比对着粽子还紧张。
两人就这么靠着,没再多说。
过了会儿,张软软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我去看看陶陶醒没醒,他夜里总爱踢被子。”
张起灵跟着站起来:“我去。”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陶陶睡得正香。张软软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张起灵站在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他和张软软的牵绊。
“你看他眉毛,跟你一模一样。”张软软轻声说道,指尖轻轻碰了碰陶陶的眉毛。
张起灵没说话,伸手碰了碰陶陶的小手,温热的,软软的,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退出房间时,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稳。走到院子里,黑瞎子房间的灯还亮着,隐约传来他和吴邪、解雨臣的笑闹声,衬得他们这边愈发安静。
“再坐会儿?”张起灵问。
张软软点点头,两人又坐回石凳上。这次没靠得那么近,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像空气里的藤蔓,悄悄缠绕。
“明天我跟黑瞎子他们去游乐园,你也一起吧?”张软软看着他,“陶陶肯定高兴。”
“好。”张起灵应道。
“那我明早多做点早饭,路上带着吃。”张软软继续说道。
“嗯。”张起灵嗯了一声。
没什么多余的话,却像说尽了千言万语。张起灵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能多陪一天是一天,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他不懂怎么说情话,只能用沉默的陪伴,把这些日子刻在心里,等守门的时候拿出来想,或许能熬过那些漫长的黑暗。
张软软打了个哈欠,“不早了,睡吧。”
“我送你回房。”张起灵站起身。
“不用,几步路。”她也站起来,却没动,看着他,“你……别想太多,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张起灵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嗯。”
张软软转身回房,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像尊沉默的石像,却在她看过去时,微微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的瞬间,张起灵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走到陶陶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能听到里面均匀的呼吸声。然后他转身,走到院子角落的秋千旁坐下。
守门的日子近了,但现在,他只想抓住眼前的温暖。有她,有陶陶,有身边这些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