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南乔早早便起了身。她换上昨日送来的衣裳,那布料柔软贴身,仿佛专为她量身裁剪。站在镜前,她手持眉笔,一笔一画细致地描摹着妆容,动作从容而专注。晨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的侧脸上,朦胧中透出一抹暖意。
收拾妥当后,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待父亲来接她回老宅用餐。每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于她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从未让她感到期待。
早些年,南乔的父母便已离婚。这并不是因为什么狗血的出轨或感情破裂,而是南乔的母亲南宁无法忍受南家那些陈旧的规矩与烦人的长辈干涉。南乔的母亲——南宁,随母姓,从小便是个有主见的人,生性洒脱,热爱自由。当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那种贵妇生活时,果断选择了离婚,并带走了南乔,让女儿也随了自己的姓氏,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不过,双方在离婚前约定,每月南乔要回老宅与爷爷奶奶共进一顿晚餐。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了室内的宁静。南乔垂眸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母亲大人”四个字,无奈地轻叹一声,随手将听筒挪远了些,才按下接听键。
刚一接通,那端便传来哐当作响的杂音,紧接着是南女士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乔乔宝贝,出发了吗?到了那边就别管他们那些臭规矩!该吃吃该喝喝!要是谁敢给你脸色看,你立马告诉妈妈,我立刻杀过去替你出气!”
听着母亲一如既往强势却充满关怀的话语,南乔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暖意,声音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南乔还没呢,爸爸刚发消息说快到了。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走向窗边,透过玻璃望向楼下。果然,一辆熟悉的轿车正缓缓停稳,驾驶座上的白先生动作娴熟地拉起了手刹。
南乔妈妈,爸爸已经到了,我得赶紧下楼了。
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南乔晚上回来再跟您详细汇报‘战况’,嗯,放心吧。
挂断电话的刹那,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楼下那个驾驶室中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白书宴,南乔的父亲,人如其名。他学识渊博,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息,是海大备受敬重的医学教授。然而,这位看似沉稳的绅士却有着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感执念。虽然他与南宁早已分开多年,且南宁明确表态绝无复婚可能,但他始终未放弃尝试。近年来,南宁因公务频繁出国,而白书宴则总是不远千里追随而去,以近乎“死缠烂打”的姿态不断请求复合。这种执着与他平日儒雅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让人难以置信,但或许正是这份深埋心底的痴情,使他的性格显得格外鲜活而矛盾。
南乔伫立在窗边,望着刚从车上下来的白书宴,清脆地喊了一声:
南乔爸爸。
白书宴闻声抬头,目光循着声音投向窗边,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准备进门。南乔连忙出声阻拦,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南乔您不用再跑上楼了,我现在就下去。
话音未落,她已不等白书宴做出反应,转身如一阵风般向楼下跑去。望着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那与妻子如出一辙的雷厉风行模样,白书宴忍不住低头轻笑,眼中满是宠溺与无奈。
南乔小跑到车旁,轻声道:
南乔爸爸,我们走吧。
白书宴闻言,抬手为女儿拉开副驾驶的门,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坐稳,随后轻轻合上车门。他绕到驾驶位,动作娴熟地启动了车子,驶入清晨的街道。
车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陪伴着父女二人。片刻后,白书宴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声音低缓而沉稳,像是一汪深潭般令人安心:“乔乔,新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吗?”
南乔微微侧过头,看向父亲那双专注握着方向盘的手,嘴角悄然扬起一个浅淡却温暖的笑容:
南乔挺好的,爸。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也很照顾我。
白书宴点了点头,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稍稍偏头,目光柔和地扫过女儿的脸庞:“爷爷奶奶最近总念叨你,说很想你。一会儿到了家,多陪他们聊聊天吧。”
南乔闻言心中一暖,脑海中浮现出两位老人略显古板却慈爱的模样,于是轻声答道:
南乔嗯,好。
踏入老宅,南乔逐一与在场的长辈寒暄问好,随后径直走向客厅,陪坐在爷爷奶奶身旁。她轻声细语地聊了许久,直至两位老人微笑着示意要休息,她才缓缓起身告退。
然而,这不过是短暂的喘息。真正的“战场”还在后面。
刺耳的话语如针般扎来,南乔神色平静,却不卑不亢地一一回击,将那些言语原路送了回去。就在她忍耐濒临极限之际,一道清润如泉水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市廷叔叔、婶婶、姑姑、姑父,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乔乔商量。乔乔,我先借走了,失陪。
他说完,转头看向南乔,轻轻点头。南乔强压下心头涌上的喜悦,连忙应道:
南乔失陪。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南乔已随白市廷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脚步匆匆间透着一丝压抑已久的解脱。
两人缓步走入外面的花园,南乔的声音带着些许烦闷随风飘来:
南乔刚刚谢了,不过每月一次,真是有够烦的。
白市廷听到这句话,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忽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
南乔一起跑吧!
白市廷一起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