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魁背靠着楼梯间的铁门，指节因用力攥紧栏杆泛白。陈曦摘下护士帽，任由海藻般的卷发披散，发间还缠着半片干枯的棕榈叶——那是离开部落时仓促间拽断的头饰。“她直播间的设备还在地下室，”她扯下腕间的藤编手环，金属卡扣崩开时发出刺耳的轻响，“能量波动已经稳定，三天后就能重启通道。”
走廊尽头传来巡夜护士的脚步声，傅魁迅速扯过陈曦躲进阴影。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在她颈侧的符文上镀了层冷银。三个月前，当他们目睹林微微误打误撞踏入时空裂隙，卫星电话里传来的命令清晰如昨：“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她活着回来，她的直播数据是解开时空壁垒的关键。”
“装疯卖傻很有趣么？”陈曦忽然冷笑，指尖划过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每天给她注射的镇定剂里掺了记忆稳定剂，现在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现实了。”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颗兽牙吊坠，正是林微微枕头下那颗的成对之物，“魁部落的‘双生牙’传说，你还记得么？持有者心意相通时会发光——今早她摸你手的时候，我的这颗烫得像火炭。”
傅魁猛地转身，铁门上的油漆蹭了他一肩。远处传来林微微病房的动静，大概是她又在翻找藏起来的直播设备。他摸出卫星电话，屏幕上跳动着未读消息：“总局催问进度，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消息发送者的备注是“图腾计划负责人”，头像是张泛黄的合影——十四岁的他和陈曦站在考古队帐篷前，身后是刚出土的魁部落图腾柱残片。
“她根本不知道，”傅魁捏碎口袋里的棕榈叶，碎屑簌簌落在白大褂下摆的图腾刺绣上，“三个月前那场暴雨，是我们用部落的祈雨术引來的。只有足够大的能量冲击，才能让她的直播信号突破时空壁垒。”陈曦突然按住他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他虎口的旧伤——那是教林微微用石刀时留下的。两人同时沉默，楼下急诊室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极了原始雨林里某种夜枭的嘶鸣。
“等通道重启，”陈曦松开手，吊坠在指尖晃出细碎的光，“把她送回现代后，总局会消除她所有记忆。”她转身走向楼梯，靴跟叩击地面的声响里，傅魁听见自己胸腔里某样东西正在碎裂。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附了张照片：实验室里，林微微的直播设备正被接入复杂的仪器，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她“幻觉”中的原始画面，弹幕早已停在三个月前的“主播去哪了？”
雨越下越大，傅魁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金属听头还带着林微微的体温。他忽然想起在部落的最后一夜，她把野莓汁涂在他眼皮上扮“文明人眼镜”，自己笑到滚进篝火堆里，发梢燎出焦痕。而现在，那些焦痕早已在“医疗手段”下消失不见，就像他们共同度过的四百多个原始日夜，终将被数据和档案封存。
“魁，”陈曦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带着某种不属于现代社会的苍凉，“明天就是月圆夜，裂隙能量最强的时候。”她顿了顿，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投出类似图腾柱的剪影，“别让她想起太多，对谁都好。”
傅魁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楼板看见那个在病房里固执翻找证据的身影。他摸出钢笔，在掌心写下部落文字里“对不起”的符号——那是林微微教他的第一个词汇。墨迹未干，他已转身大步走向实验室，白大褂在身后扬起，像一面不会流泪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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