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蛊录

沈砚之的意识在剧痛中支离破碎，玉蛊钻入眉心的瞬间，祠堂的梁柱轰然震颤。供桌上孩童尸身心口的玉佩迸发幽光，七块残玉碎片竟化作流光，穿透他的衣衫融入血肉。苏清烛瘫倒在地，嘴角溢出的黑血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烛龙虚影顺着血迹游向祠堂角落的青铜棺椁。

“沈公子，这滋味可好受？”夜无舟的黑袍如鬼魅般掠过蛛网，袖中傀儡丝缠住沈砚之的脚踝，将他拖向棺椁，“三百年前，烛蛊传人用诗魂蛊篡改长生殿诅咒，却忘了反噬的代价——每代传人都要用至亲魂魄镇压蛊毒。你腰间的银铃，可是用你师父的魂骨炼制的。”

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雪夜，师父咳着血将银铃系在他腰间；药铺暗格里，少女断指旁刻着半行残缺的《豳风》；还有苏清烛总爱抚摸他玉佩时，指尖若有若无的蛊虫蠕动。他突然抓住夜无舟傀儡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苏清烛也是你的棋子？”

“棋子？”夜无舟仰头大笑，棺椁应声而开，腐臭的尸气裹挟着无数人面蛊虫喷涌而出，“她是烛龙血脉的容器，而你不过是用来唤醒蛊王的祭品。看到棺中那具骸骨了吗？三百年前的烛蛊传人，正等着与你合二为一。”

柳清欢的诗魂灯突然在沈砚之怀中炸裂，青光化作《诗经》箴言缠绕棺椁。墨玄霜不知何时出现在夜无舟身后，毒针抵住他后心：“夜无舟，你答应过我，只取沈砚之的魂魄。”

“蠢货！”夜无舟反手甩出傀儡丝穿透墨玄霜肩胛，“长生殿的诅咒需要活人献祭，你以为用几个死囚就能蒙混过关？”他话音未落，苏清烛突然从地上暴起，后颈龙纹化作实体烛龙，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夜无舟。

沈砚之趁机抓住棺中骸骨的手腕，刺骨寒意顺着掌心蔓延。他突然想起柳清欢最后那句“别信银铃”，猛然扯断腰间铃铛。银铃碎片坠地的瞬间，祠堂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七具孩童尸身化作流光注入阵眼。

“原来如此......”沈砚之看着八卦阵中浮现的古老铭文，“所谓长生殿的诅咒，根本是烛蛊传人为了镇压蛊王设下的局！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想打破平衡，放出蛊王！”

夜无舟脸色骤变，傀儡丝如暴雨般射向沈砚之。千钧一发之际，苏清烛化作烛龙虚影挡在他身前，龙尾扫过八卦阵，阵中骤然升起万千诗魂，将所有傀儡丝绞成齑粉。

“沈郎，快走！”苏清烛的声音混着烛龙的嘶吼，“用血玉蛊引动《豳风》残篇，毁掉长生殿......”她的虚影渐渐透明，化作无数青光没入沈砚之眉心。祠堂外，七座青铜鼎开始逆向旋转，鼎身“烛龙噬蛊”四字渗出的熔浆竟凝成冰棱，将整个祠堂封冻。

沈砚之握紧怀中玉简，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豳风·七月》残篇上。青色光蝶再次振翅，却不再被黑雾腐蚀，反而化作燎原之火，顺着冰棱烧向镜湖方向的长生殿。夜无舟的怒吼声在冰层中回荡，他的黑袍被诗火点燃，化作万千人面蛊虫四散奔逃。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冰雾，沈砚之看着掌心渐渐消散的烛龙血痕。远处传来柳清欢的歌声，混着《关雎》的曲调：“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祠堂废墟中，半块玉佩泛着温润的光，与他怀中的残玉严丝合缝。而镜湖深处，长生殿正在诗火中轰然倒塌，水面下传来蛊王不甘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