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殇

黄昏街的夕阳被撕裂了。

疗养院的上空，赤红的火球与苍蓝的冰球不断碰撞，每一次撞击都掀起毁灭性的冲击波。

千劫的烈焰在冰霜中咆哮，他的愤怒化作实质的火焰，将空气灼烧得扭曲。

然而，对方的寒气更加刺骨——每一次交锋，冰晶便如刀刃般切割着大地，冻结一切生机。

疗养院早已化作废墟。

帕朵跪在崩塌的走廊上，怀里死死护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的后背被飞溅的碎石和冰锥刺穿，鲜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不远处，阿波尼亚勉强护住了最后十几个孩子，可她的手臂已被冻伤，皮肤皲裂，渗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劫哥……小心！”帕朵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地喊道。

千劫分神了。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冰锥贯穿了他的胸膛。

寒气瞬间侵蚀他的血肉，血液在血管中冻结，可千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伸手抓住冰锥，硬生生将它从身体里拔出，碎裂的冰晶混合着鲜血洒落在地。

冰雾散开，敌人的真容终于显现——

那是一个美得近乎虚幻的女子。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垂落，冰蓝色的眼眸不含一丝温度，她的肌肤如雪般剔透，仿佛连呼吸都能冻结空气。

她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千劫，如同神明俯瞰蝼蚁。

可千劫的目光却越过了她，落在了废墟之中。

孩子们的尸体被冰封在原地，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有的蜷缩着，有的伸着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而在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格外刺眼——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用彩色纸剪出拙劣面具的孩子。

他的头颅被贯穿，可他的手仍然死死攥着那张可笑的面具，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骄傲。

“老大！你看我也有面具了！怎么样，收我当小弟吧！”

记忆中的笑声在耳边炸开，千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你。”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下一秒，千劫的火焰彻底爆发！

炽白的烈焰冲天而起，将周围的冰霜瞬间蒸发。他的愤怒化作实质，脚下的地面在高温下熔化，铁水如岩浆般流淌。

他的面具在高温中龟裂，露出那双燃烧着无尽杀意的眼睛。

“我要——把你烧成灰烬！！！”

千劫的身影化作一道赤红的流星，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朝着那冰之女子冲去！

这不是人类的战斗。

这是怪物与怪物的厮杀。

帕朵拖着染血的腿，一步一踉跄地抱着小女孩挪到阿波尼亚身边。她的呼吸带着血沫，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红的脚印。

“尼亚姐……”她嘶哑的呼唤刚出口，整个人就向前栽去。

阿波尼亚张开双臂接住两人，修女服被血浸透。她毫不犹豫地撕下衣袖，颤抖的手指却异常灵活地为帕朵包扎。

小女孩蜷缩在帕朵怀里，睁大的眼睛里映照着天空中爆燃的白色火焰。

高空中的战斗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千劫的烈焰彻底压制了寒冰，每一拳都在空气中烧出漆黑的裂痕。

当那个“友好拥抱”发生时，冰晶女子完美的面容第一次出现裂痕——字面意义上的裂痕。

千劫燃烧的手掌穿透她胸膛时，冰晶躯体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这是为了那些小鬼。”千劫捏碎核心的瞬间，女子冻结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惊愕上。

他徒手拧下那颗美丽的头颅时，冰晶发丝还在空中保持着飘逸的弧度。

坠落的过程很漫长。

千劫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地，突然想起那个举着纸面具的孩子。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撞击却落入了一个带着薰衣草香气的怀抱。

阿波尼亚的肋骨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她稳稳接住了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千劫透过破碎的面具，看见她染血的睫毛在夕阳下颤动。

“剩下的……小鬼……”

“都还活着。”阿波尼亚轻轻拂去他面具上的冰碴。

千劫的拳头砸进地面，熔化的碎石烫伤了掌心。但这次他没有咆哮，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疗养院的废墟。

焦土之上，一朵小白花在余烬中轻轻摇曳——就像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倔强又天真地活着。

帕朵虚弱地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千劫垂落的披风。小女孩学着她的样子，也伸出沾满泥灰的小手。

千劫看着这两只一前一后拽住自己的手，突然发现原来所谓“家”，从来都不是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