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需要小鱼

芈词“我自己来就行。”

她极力压下不适感，每走一步脚心愈发灼痒。

张桂源“阿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手背勾起芈词耳边发丝，想看清她的小脸，低声担忧地询问起她的状况。

心脏建起的警戒线周而复始溶解，溃烂成豆腐状残渣。像呕吐物，越靠近越反胃。

言语全然变为期期艾艾的喘息，血液冻结，体表的恒温骤升。

芈词再一次退缩，连着倒退好几步，发丝上未干的湿漉从张桂源指缝中顺流而过，就像抓不住的轻羽随风飞远。

远到回不来。

对时间毫无还手之力，人不会年年十八岁，有些东西早就变了。

失重感侵占大脑，耳鸣接踵而至，一声声嚎哭如同袭击中的小鹿在濒死前最后的惨叫，缠着听觉每一根神经。

然而，根本没有人在狩猎。

芈词“好疼…好疼。”

芈词单手捂上侧额，那里突发持续的痛感，她先是看到挂在房顶的水晶灯，一圈一圈，外形像幼时和夏昭昭一起写作业的那张木桌一样，都是圆的。

彩铅在白纸上胡乱画好弧线，太阳刻板地定在右上角，小指侧边不小心蹭上灰泥。

昭喜欢坐在左边，所以词坐在右边。

张桂源“阿词！”

张桂源横抱起倒在地上的芈词，他好久没有这么害怕过失去。

沉重的脚步响亮拍打大理石地面，回荡在楼房内。

芈词做了一个想醒又醒不来的梦，浑身轻盈得以为自己快灵魂飞渡了。

高中回忆录像加了滤镜的CCD，周围乱哄哄的。

杨博文？

杨博文“这里不可以抽烟。”

杨博文“你不知道吗？”

他手中还拿着一篇稿子，刚长开的五官衍生出少年独属的肆意锐气，淡淡语气中内含警示。

芈词“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受控从嘴里说出的话让芈词震惊过后反应过来。

她是梦到这个世界的芈词高中时期了。

面前的，是高中时期的杨博文。

爆珠在唇齿间铺散出尼古丁气息，驱散周身化不开的潮湿。

梦到感觉好清晰。喉腔里尚存丝丝甜味，下唇微微下陷，烟嘴离开唇瓣那一瞬，尽数白雾模糊半阖眉眼。

芈词“你要是真想管我。”

芈词“就做我男朋友吧。”

她走到杨博文面前，昂起头。

芈词此刻眼睛里似乎有一条向杨博文游去索吻的小鱼，他是海，偶尔回潮时漫上浅滩。

海需要小鱼。

不是小鱼需要海。

杨博文脖间喉结生理性上下滑动，垂眸几秒后。

杨博文“当众猥亵要坐牢。”

杨博文“芈词。”

芈词“？”

什么鬼，读书读疯魔了吧，至于这么严重吗。

杨博文径直略过芈词，留她一个人在原地难堪。

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让她蒙羞，芈词把白眼翻个底朝天，食指和中指夹杂的香烟也在离去之际落下烧透的灰烬。

越得不到越想得到，可极度渴望的东西在竭力追逐得手后会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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