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C市美术馆的玻璃穹顶,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值夜班的保安老刘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凌晨三点的监控室安静得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他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十六个监控画面——一切如常。
"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夜,"老刘自言自语,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浓茶,"那些'名画诅咒'的传言真是扯淡..."
突然,三号展厅的画面闪烁了一下。老刘皱眉凑近屏幕,那里展示着美术馆最新的珍贵藏品——17世纪油画《哭泣的贵妇》。画面又闪烁了一次,这次他清楚地看到油画前的红外线警报器指示灯熄灭了。
"见鬼!"老刘抓起对讲机,"控制中心,三号展厅有异常,我马上过去查看。"
他快步穿过昏暗的走廊,手电筒光束在墙壁上跳跃。推开三号展厅的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老刘的手电照向《哭泣的贵妇》的展示位置——
画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鲜红的玫瑰,静静地躺在空画框下方的地板上。
老刘的双腿突然发软,因为他注意到玫瑰旁边还有一样东西——一只苍白的人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独特的蛇形戒指。
"特调组,这里是C市美术馆,发生一级盗窃案,还...还有尸体!"老刘颤抖的声音在凌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新皓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滴落在美术馆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出示证件穿过警戒线,走向正在勘察现场的朱志鑫。
"什么情况?"苏新皓问道,目光扫过空画框和那朵红玫瑰——这让他想起几个月前的"红玫瑰杀手"案。
朱志鑫推了推眼镜:"被盗的是价值三千万欧元的《哭泣的贵妇》,但更奇怪的是这个。"他指向那只断手,"法医初步判断是死后约两小时被精密切割的,切口极其平整,专业手术工具所致。"
"死者身份?"
"戒指上有指纹,"张泽禹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匹配结果是季云川,48岁,知名艺术品鉴定专家,正是他上周鉴定《哭泣的贵妇》为真迹。"
张极正在检查断手:"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午夜之间。奇怪的是..."他举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粒白色晶体,"在断手腕部发现了这些盐粒。"
"盐粒?"苏新皓皱眉。
左航和陈天润从展厅角落走来:"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警报系统是被专业手法屏蔽的。而且..."左航展示一张照片,"我们在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上面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眼睛与音符的组合。
"这个符号..."朱志鑫突然站直身体,"在上个月的乐器杀人案中,陆明修理店里也出现过类似的标记。"
"艺术品盗窃和连环杀人案有关联?"苏新皓思索着,"张泽禹,查查季云川的背景和最近接触的人;张极,把断手带回详细检验;左航、陈天润,彻底搜查美术馆;朱志鑫,和我一起去看监控。"
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一个穿着美术馆工作服的高挑身影从容地走进三号展厅,径直走向《哭泣的贵妇》。由于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辨认面容,但从体态看应该是女性。
"看她的手,"朱志鑫指着暂停画面中那人戴着手套的右手,"小指有不自然的弯曲——职业性损伤,可能是长期握持某种工具导致的。"
"艺术家?雕塑家?"苏新皓猜测。
"或者是外科医生,"朱志鑫补充道,"但更可能是艺术品修复师——他们经常使用精细工具。"
张泽禹匆匆赶来:"季云川的住所被翻过了,电脑硬盘被拆走。但他的日程表显示,昨天下午他约见了一个叫'白露'的人,备注是'L画廊评估'。"
"L画廊?"苏新皓觉得耳熟。
"城西新开的高端画廊,"张泽禹解释道,"老板叫林森,是季云川的老同学。有趣的是..."他调出一份资料,"林森的前妻白雨两年前自杀身亡,生前是知名雕塑家,而她的妹妹就叫白露,是艺术品修复师。"
朱志鑫眼睛一亮:"小指职业性损伤?"
"正是,"张泽禹点头,"白露曾在欧洲学习艺术品修复,专攻油画,去年回国。社交媒体显示她最近情绪低落,频繁发关于'艺术品的灵魂'之类的内容。"
苏新皓立即下令:"找到白露。同时查查那幅《哭泣的贵妇》的来历。"
调查迅速展开。六小时后,六人齐聚特调组办公室,墙上的线索图越来越复杂。
"《哭泣的贵妇》的来历很有趣,"张泽禹汇报道,"它原本属于二战时期的一个犹太家族,战后神秘失踪,直到去年突然出现在拍卖会上。季云川鉴定为真迹,但..."他调出一封邮件,"有匿名专家质疑其真实性。"
朱志鑫分析道:"如果季云川鉴定错了,他的专业声誉会毁于一旦;如果他是故意将赝品鉴定为真迹,那就是诈骗。"
"动机足够强烈,"苏新皓点头,"白露可能发现了什么?"
张极带来了尸检新发现:"断手上的盐粒不是普通食盐,是死海盐,常用于某些特殊艺术品修复工艺。而且..."他展示一张X光片,"季云川死前曾被注射过大量镇静剂,和红玫瑰杀手案的手法类似。"
"又是镇静剂..."左航若有所思,"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陈天润从美术馆带回了新线索:"通风管道里的装置是个干扰器,上面除了那个符号,还有一组数字:XVII-XIII-V。"
"罗马数字,"朱志鑫立即解读,"17-13-5...对应字母表中的Q-M-E?没意义。或者是..."
"画作的编号!"苏新皓突然反应过来,"查查美术馆的藏品目录。"
张泽禹快速搜索:"17号展厅13号位置5号作品是...《沉睡的少女》,一幅18世纪肖像画。"
六人立即返回美术馆。17号展厅是欧洲古典绘画区,《沉睡的少女》展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中是一位金发少女安详的睡颜,但奇怪的是,她的右手小指微微翘起,姿势不自然。
"这个手势..."朱志鑫凑近观察,"像是刻意为之。看颜料厚度,有人修改过原作。"
美术馆馆长被叫来确认:"奇怪,我不记得画中人有这个手势。这是最近才有的吗?"
X光扫描显示,画作原本的小指是自然弯曲的,修改是近期所为。更惊人的是,在红外线下,修改处显现出一个微小的签名——"B.L. 2023"。
"白露的缩写和今年年份,"苏新皓断定,"她在向我们传递信息。"
就在此时,张泽禹接到通知:"发现白露的车停在城郊的废弃艺术区!"
警笛划破夜空,六人赶到废弃艺术区——这里曾是前卫艺术家的聚集地,五年前一场大火后荒废。白露的白色SUV停在一栋斑驳的建筑前,车门未锁,后座上放着一本素描本。
朱志鑫翻阅素描本,里面全是《哭泣的贵妇》的细节临摹,但在最后一页,画变成了一个现代女性在尖叫,背景是燃烧的火焰。角落里写着一行小字:"他们偷走的不仅是画,还有灵魂。"
"建筑里有灯光,"左航低声说,"二楼右侧窗户。"
六人分成两组潜入。苏新皓、朱志鑫和张极从前门进入,左航、陈天润和张泽禹绕到后方。建筑内部弥漫着颜料和化学药剂的气味,墙上涂满了怪诞的壁画。
二楼的工作室里,一个瘦削的女子背对着门站在画架前。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苍白的面容,黑眼圈深重,右手小指明显弯曲。她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尖滴着某种红色液体。
"白露,把刀放下,"苏新皓举枪警告,"我们是警察。"
白露露出惨淡的微笑:"太迟了,警官。净化已经开始了。"
朱志鑫注意到画架上不是画,而是一张人皮——上面纹着《哭泣的贵妇》的完美复制品。
"季云川的皮肤,"白露轻声说,"艺术品应该留在有灵魂的载体上,而不是冰冷的画布。"
张极倒吸一口冷气:"你杀了他,就为了...做成人皮画?"
"杀他?"白露突然大笑,"我是在解放他!季云川用他肮脏的眼睛亵渎了真正的艺术,现在他的身体终于有了价值。"
苏新皓慢慢靠近:"白露,你姐姐白雨的死不是意外,对吗?"
白露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涌出泪水:"她发现了林森和季云川的勾当...他们贩卖假艺术品,骗取巨额保险金。当她威胁要举报时,他们...他们把她伪装成自杀!"
"你有证据吗?"朱志鑫轻声问。
"证据?"白露指向角落的一个保险箱,"那里有我姐姐的日记和季云川的账本。但谁会相信一个疯女人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所以我决定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沟通——艺术!"
她突然掀开旁边的一块黑布,露出三幅装在特殊容器中的"画"——都是用人类皮肤制成的艺术品。
"《哭泣的贵妇》是第四幅,"白露狂热地解释,"每幅画都代表一个罪人。林森是第一个,他的皮肤做了《贪婪的商人》;然后是那两个鉴定委员会的走狗..."
"你杀了四个人?"苏新皓震惊地问。
白露摇头:"不,我只杀了季云川。其他人...是艺术之神的审判。"她的目光变得恍惚,"你们听到音乐了吗?我姐姐在叫我..."
就在这时,张泽禹从后方突入:"小心!她手里有——"
白露迅速将手术刀刺向自己的颈动脉。张极一个箭步上前,但还是晚了一步。鲜血喷溅在《哭泣的贵妇》人皮画上,形成诡异的和谐。
"为什么..."苏新皓跪在垂死的白露身旁。
"画...还没完成..."白露气若游丝,"去找...XVII-XIII...真正的..."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三天后,特调组在17号展厅13号位置的地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白雨的日记和大量伪造艺术品的证据,包括《哭泣的贵妇》实际为赝品的科学鉴定报告。
林森和其他涉案人员被捕,但案件留下的阴影久久不散。结案会上,局长高度赞扬了特调组的工作,但六人心情沉重。
"白露用极端方式寻求正义,"朱志鑫总结道,"但最终和那些罪犯一样,被自己的执念吞噬。"
张泽禹翻看白雨的日记:"她早在两年前就发现了这个造假网络,但每次报警都被压下来。最后一条记录写着:'只有死亡能让真相浮出水面吗?'"
"系统内的腐败比任何外部犯罪都危险,"苏新皓沉声道,"白雨和白露的悲剧提醒我们,正义迟到的代价有多惨重。"
左航看着结案报告上白露的照片:"一个天才艺术家,本可以用才华创造美..."
"却选择了制造恐怖,"陈天润接话,"但那些伪造艺术品的商人,他们制造的虚假何尝不是另一种恐怖?"
张极将证物一一归档:"每起案件都在提醒我们,人性可以多黑暗,也可以多光明。我们的工作就是确保天平常在正义一方。"
夜深了,六人陆续离开办公室。在美术馆,《沉睡的少女》已被移出展览,等待进一步检查。画中少女那被修改过的小指,依然倔强地翘着,仿佛在无声地指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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