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C市档案馆的老旧窗棂渗入，在水泥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洼。值夜班的老王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他起身准备再泡杯茶，突然听到地下档案室传来异响。
"有人吗？"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档案馆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持续不断的、像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老王头拿起手电筒，犹豫地走向地下室。推开厚重的铁门，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手电光束扫过一排排档案架，最后停在一个被拉开的抽屉上——那是1998年的建筑审批档案。
"谁在那里？"老王头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走近那个敞开的档案抽屉，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几张蓝图，上面用红笔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墙角立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约半米高，完美复刻了档案馆的哥特式外观。但奇怪的是，模型的正门处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偶。
老王头弯腰想看清楚，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他伸手摸去，拔下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针。他想呼救，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画面是那个建筑模型的门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朵干枯的玫瑰...
特殊调查组赶到时，老王头已经被送往医院，生命垂危。苏新皓蹲在那个诡异的建筑模型前，小心地取证。
"和前三起案件一样，"朱志鑫推了推眼镜，"凶手留下一个精确的建筑模型，里面有人偶和干花。老王头是第四个接触者。"
张极从医院打来电话："老王头中的是一种神经毒素，与之前三名死者体内发现的相同。幸运的是剂量小，加上及时送医，应该能活下来。"
"三名死者，一名幸存者，"苏新皓思索道，"有什么不同？"
左航检查着散落的蓝图："这些是1998年市政厅扩建工程的原始设计图，但被修改过。看这些红笔标记，都是结构弱点。"
陈天润有了发现："模型底座有个暗格！"他小心地打开，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4/7"，下面是一串建筑坐标。
"第四个目标，"张泽禹立即在电脑上输入坐标，"指向城东的老纺织厂，十年前改建为创意园区。"
苏新皓立即下令："张泽禹查这个改建项目的相关人员；朱志鑫分析模型和蓝图的象征意义；左航、陈天润去纺织厂；我和张极去医院看老王头，看能否问出什么。"
医院里，老王头靠着呼吸机勉强维持。张极检查了他的生理指标："毒素影响了语言中枢，他现在无法说话，但可以写字。"
苏新皓递上纸笔。老王头颤抖着写下："档案...98年...塌了...孩子..."
"98年什么塌了？什么孩子？"苏新皓追问。
老王头又写下："市政厅...脚手架...三个..."然后精疲力尽地晕了过去。
张极立即呼叫医生，同时解释："1998年市政厅扩建时发生过脚手架坍塌事故，三人死亡，包括一名儿童。新闻曾报道过。"
张泽禹的电话来了："查到了！当年事故被定性为建筑公司违规操作，公司老板赵建国入狱三年。但..."他停顿了一下，"纺织厂改建正是他出狱后接的第一个大项目。"
"复仇？"张极猜测，"死者家属报复建筑公司？"
"不止，"张泽禹继续道，"三名死者分别是当年项目的结构工程师、监理和安检员，老王头是档案管理员。而纺织厂现在的安全负责人正是当年赵建国的合伙人李强。"
警笛声响彻通往纺织厂的街道。当特调组赶到时，厂区一片寂静。左航指着监控室："灯亮着，但没人应答。"
他们破门而入，发现值班保安瘫倒在监控台前，同样中了神经毒素，但还有微弱的脉搏。监控屏幕上，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在B区走廊移动。
"封锁所有出口！"苏新皓下令，"张极救人，其他人分头搜索！"
B区是原来的纺织车间，现在改造成了工作室。朱志鑫敏锐地注意到地面上有细微的灰尘拖痕，顺着痕迹来到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门前。
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亮。朱志鑫做了个手势，苏新皓和左航从两侧靠近，突然踹开门。
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纺织厂模型，比之前的都要精细。模型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正专注地将一个小人偶放在锅炉房位置。听到破门声，他缓缓转身，露出满是烧伤疤痕的脸。
"周工程师，"朱志鑫认出了他，"1998年事故中丧生的周明夫妇的儿子...当时你也在场？"
周工程师——周默——微微一笑："我当时12岁，和父母一起去市政厅办转学手续。妈妈去洗手间，爸爸和妹妹在走廊等我..."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然后天花板塌了。我被救出来，但他们..."
"所以你要报复所有责任人，"苏新皓逼近一步，"但老王头只是个档案管理员。"
"他？"周默冷笑，"他收了赵建国的钱，调换了安全检查记录。我花了二十年查清真相，学习建筑，就为了这一刻。"
左航注意到模型锅炉房里有微光闪烁："那是炸弹吗？"
"倒计时，"周默纠正道，"李强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检查锅炉。还有..."他看了看手表，"42分钟。"
"停止它！"苏新皓喝道，"无辜的人会受伤！"
"就像我妹妹？"周默突然激动起来，"她才八岁！你们知道她被钢筋刺穿胸膛时有多痛吗？！"他扯开衣领，露出狰狞的疤痕，"这些伤伴随我二十年，而那些人却活得很好！"
朱志鑫轻声问："为什么是建筑模型？"
周默的表情突然柔和："爸爸是建筑模型师，家里摆满了他做的模型。事故那天，他刚完成市政厅模型，想给工作人员看..."
谈判陷入僵局。张泽禹突然从无线电传来消息："查到了！当年安全检查确实被篡改，而且...李强不只是合伙人，他调换了劣质钢材中饱私囊！"
"听到了吗？"苏新皓立即说，"李强才是主谋，他已经得到报应了——公司破产，妻离子散。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人生！"
周默的眼神开始动摇："二十年...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
"不，"朱志鑫上前一步，"你父亲会希望你好好活着。看看这些模型，多么精美...你继承了他的才华。"
周默颤抖的手抚过模型，泪水滴在微型建筑上。突然，他按下手机上的一个键："倒计时停止了。密码是妹妹的生日...980315。"
事后调查发现，周默确实精心策划了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复仇。他自学建筑和化学，甚至整容混入建筑公司就为了接近那些责任人。每个模型都精确复刻了事故现场，人偶代表死者，干花则是他母亲最爱的白玫瑰。
结案报告会上，局长翻看着周默的日记："他本可以成为优秀的建筑师..."
"却被仇恨扭曲成了杀人犯，"朱志鑫总结道，"他用毕生所学复仇，甚至不惜重现当年的悲剧场景。"
张泽禹调出当年的新闻照片："那起事故本可以避免...如果当时有人尽责一点..."
"每起案件都在拷问我们的职业操守，"苏新皓沉声道，"作为执法者，我们不仅要惩治犯罪，还要反思体制如何纵容了犯罪。"
左航看着证物室里那一排建筑模型："周默用模型重现现场，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控诉？"
"也许都是，"陈天润轻声道，"记忆可以成为牢笼，也可以成为警示。"
张极将毒素样本封存："二十年了，那些伤痛从未真正愈合..."
夜深了，六人站在警局天台，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无数建筑在夜色中沉默矗立，承载着无数人的欢笑与泪水。
"结案了？"左航问道。
苏新皓摇头："城市的伤痕不会消失，我们的责任也不会结束。"
在医院的病房里，苏醒过来的老王头颤抖着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泪水打湿了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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