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乡间小路，甘棠站在圣魂村村口的石碑旁，纤细的手指轻轻绞着新领到的诺丁学院校服袖口。浅蓝色的布料衬得她肌肤如雪，银发用一根素白丝带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甘棠小姐！"老杰克拄着拐杖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低着头的唐三，"正好你们顺路，不如......"

话音未落，甘棠就像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半步，睫毛快速眨动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我一个人可以的......"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指尖不安地摩挲着衣角，在校服上揉出一小片皱褶。

唐三抬头时，正好看见晨光穿透薄雾落在她脸上。少女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是刚哭过，偏生那双眼眸清亮得惊人，像是蓄着两汪山涧清泉。他莫名想起玄天宝录里记载的"秋水为神玉为骨"，耳根突然有些发热。

"走吧。"唐三接过老杰克准备的干粮，刻意与甘棠保持着三步距离。他能感觉到少女跟在自己身后，脚步声轻得像猫，偶尔踩到落叶时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那声音软糯得不像话，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

转过山坳时，一只野兔突然窜过路面。甘棠"啊"地轻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唐三的衣角。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唐三浑身一僵，转头对上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对、对不起......"甘棠慌忙松开手，脸颊泛起薄红。她低头绞着手指的样子可怜极了，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缕银发从丝带中滑落，垂在她微微颤抖的唇边。

唐三喉结动了动："没事。"

接下来的路程，甘棠始终落后他半步。唐三用紫极魔瞳的余光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她走路时背挺得笔直，像是受过良好教养，却又时不时被路边的石子"绊到"。最奇怪的是，每当有鸟雀飞过，她都会微微侧首，银发掩映下的耳尖轻轻一动，像是能听懂鸟鸣似的。

正午时分，他们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息。唐三刚拿出干粮，就听见甘棠的肚子发出一声轻响。少女立刻捂住腹部，羞得连脖颈都泛起粉色。

"给。"唐三递过一块面饼。

甘棠接过时指尖轻颤，小口小口啃食的模样像只谨慎的松鼠。她吃东西时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唐三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却有着不符合身份的薄茧——像是常年握着什么细长的物件。

"谢谢......"甘棠细声细气地道谢，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她低头时，后颈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上面有一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唐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赶紧灌了口水。

远处传来车轮声，一辆前往诺丁城的马车缓缓驶来。甘棠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不安地看向唐三："我们、我们能不能......"

唐三了然地点点头，招手拦下了马车。车夫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看到甘棠时眼睛一亮。少女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往唐三身后缩了缩，手指轻轻拽住了他的衣摆。

"两个银魂币。"车夫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唐三刚要掏钱，甘棠却怯生生地递过几枚铜币："我、我只有这些......"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眼眶又开始泛红。车夫的表情顿时软化了，嘟囔着让他们上了车。

车厢里，甘棠紧贴着窗边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马车每一次颠簸，她都会轻轻咬住下唇，那抹嫣红被贝齿碾得发白，看得唐三莫名烦躁。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替她挡住了车夫时不时瞟来的视线。

黄昏时分，诺丁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甘棠趴在窗边，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望着城墙的眼神纯粹而好奇，像个真正的乡下少女第一次见到大城市。但唐三分明看见，她的瞳孔在扫过某个方位时微微收缩——那里是拍卖行的方向。

"到了。"车夫粗声粗气地说。甘棠下车时"不小心"踩空，唐三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少女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不盈一握的纤细。她慌忙站稳，耳尖红得滴血："谢、谢谢......"

诺丁学院门口人头攒动。甘棠亦步亦趋地跟在唐三身后，在被人群挤到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她的银发在推搡中散开，如瀑布般垂落腰际，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哟，新来的？"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萧尘宇带着几个高年级学生拦在路中央，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甘棠，"小妹妹，要不要学长带你参观......"

甘棠像是被吓坏了，整个人缩在唐三背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抓着唐三衣袖的手指关节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

"让开。"唐三冷声道。他感觉到背后的少女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似乎在示意他不要惹事。这小小的动作莫名让他心头一软。

萧尘宇刚要发作，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欺负新生算什么本事？"

粉衣女孩从树上倒挂下来，蝎子辫垂在半空。小舞灵巧地翻身落地，目光在甘棠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你们别打架......"甘棠怯生生地从唐三身后探出头，声音软糯得让人心尖发颤。她看向小舞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舞皱了皱鼻子，突然凑近甘棠："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她伸手想碰甘棠的银发，却被少女"惊慌"地躲开。甘棠躲在唐三身后的动作无比自然，谁也没注意到她指尖闪过的一缕银光。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老师的声音及时响起。人群散去时，甘棠轻轻舒了口气，那模样像是逃过一劫的小动物。她朝小舞和唐三分别鞠了一躬，银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谢、谢谢你们......"

宿舍分配结果出来时，唐三挑了挑眉——他和甘棠的宿舍居然只隔着一堵墙。小舞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小三，那个银头发的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唐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甘棠正"艰难"地提着行李上楼，一步三晃的样子让人担心她随时会摔倒。但在转角处无人注意的瞬间，她的步伐突然变得轻盈稳健，像只蓄势待发的猫。

夜深人静时，甘棠站在窗前，月光为她披上一层银纱。她指尖把玩着一片蓝银草的叶子，草叶上的金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迅速变回那副柔弱模样，手中的草叶化作银光消散。

"谁、谁在那里？"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手指紧紧攥住窗帘。月光下，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玩味——她知道是谁在窗外，更知道对方为何而来。

唐三躺在隔壁床上，袖中的暗器不知为何又隐隐发烫。他想起晚饭时甘棠被辣椒呛到的模样——少女捂着嘴小声咳嗽，眼尾泛红，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但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双含泪的眼睛背后，藏着某种令人心惊的东西？就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流，美丽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