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夕阳的余晖透过医务室的窗户，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甘棠安静地靠在床头，银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银色纹路，目光落在对面床上仍在昏迷的唐三身上。

"你醒了？"

小舞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野花。她的蝎子辫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甘棠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迅速将手腕藏进被子里，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

"嗯...刚醒不久..."

小舞把花插在床头的玻璃瓶里，凑近检查甘棠的脸色："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都昏迷一整天了。"

甘棠摇摇头，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唐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唐三同学...还好吗？"

"大师说只是魂力透支。"小舞坐到床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在光茧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甘棠的手指绞紧了被角，睫毛微微颤抖："我...我不记得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只看到很多...奇怪的画面..."

门再次被推开，戴沐白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小兔子，院长找你。"

小舞不情愿地站起身："我马上回来。"她捏了捏甘棠的手，小声补充，"小心这个色老虎。"

等小舞的脚步声远去，戴沐白才慢悠悠地走到甘棠床边。他紫眸微眯，目光锐利如刀："记忆共鸣的滋味如何？"

甘棠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戴沐白突然俯身，一只手撑在甘棠枕边，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一个能引发记忆共鸣的武魂，却装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甘棠的眼眶迅速泛红，银灰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戴学长...你吓到我了..."

戴沐白没有退开，反而更近一步。他的鼻尖几乎碰到甘棠的，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昨晚的满月，你去哪了？"

一滴泪从甘棠眼角滑落，她看起来脆弱得像是随时会破碎的琉璃："我...我在宿舍..."

"是吗？"戴沐白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那个新月状的纹路暴露在阳光下，"那为什么守夜的老师看见一个银发女子从学院围墙上跃过？"

甘棠的眼泪戛然而止。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后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弄疼我了..."

戴沐白正要说什么，对面的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唐三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蓝银草在掌心若隐若现："放开她。"

戴沐白挑眉，却没有松手的意思："醒了？看来我们的辅助系小公主魅力不小啊。"

唐三的眼神冷了下来，紫极魔瞳无声开启。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甘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唇角溢出。

戴沐白下意识松手，唐三已经冲到床边，扶住甘棠摇摇欲坠的身体。少女在他怀中轻得像片羽毛，银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钻入鼻腔，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去叫老师。"戴沐白皱眉看了看甘棠苍白的脸色，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甘棠才虚弱地抬起头："谢...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唐三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染血的唇角："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光茧里的时候..."

甘棠的指尖轻轻颤抖："你...你也看到了那些画面？"

"一座琉璃塔，一个银发女人..."唐三的声音带着不确定，"还有...血..."

甘棠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下意识抓住唐三的衣袖："那是我母亲。"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自己都愣住了，仿佛不受控制般继续道，"她在武魂殿的围攻下...把我送走了..."

唐三震惊地看着她。甘棠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慌乱地松开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困惑，"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打开了..."

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大师和弗兰德匆匆走进来。弗兰德的目光在甘棠染血的唇角停留了一秒，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又发作了？"

甘棠茫然地抬头："发作？"

大师走上前，轻轻按住她的手腕："记忆共鸣有时会引发武魂反噬。"他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你需要休息。"

当夜，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寂静的校园里。甘棠独自站在宿舍窗前，银发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腕间的新月纹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几乎要透出皮肤。

"该来的总会来..."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再无白天的怯懦。

一道银光闪过，窗台上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它恭敬地低下头，口中衔着一片闪着金光的蓝银草叶。

甘棠接过草叶，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纹路："快了..."她的眼眸在月光下完全变成了银色，宛如两轮小小的满月，"等他完全觉醒..."

她转身看向对面男生宿舍的窗口，唐三的身影隐约可见。少女的唇角勾起一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那笑容美丽却令人心惊，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神明在俯视芸芸众生。

月光下，她的影子突然拉长变形，隐约可见一个成年女子的轮廓，头戴银冠，手持权杖。但转瞬间又恢复成那个纤细的少女身影，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甘棠轻轻合上窗户，拉上窗帘。当她再次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因为走廊上响起了小舞轻快的脚步声。

"甘棠？你睡了吗？"小舞在门外轻声问。

"还...还没..."甘棠的声音又变回了那种柔软的调子，她迅速将蓝银草叶藏进枕头下，理了理睡衣的领口。

门开了，小舞抱着枕头钻进来："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她吐了吐舌头，"我做噩梦了..."

甘棠微笑着点点头，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在片刻前还露出过那样令人心悸的眼神？

窗外，满月高悬。一只夜枭掠过树梢，发出凄厉的鸣叫。史莱克学院的钟楼显示，此刻正是午夜时分——传说中阴阳两界最为模糊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