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元元满满

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甘砚刚收摊时，空中不过飘着几缕微凉的雨丝，可就在她转身锁上花店卷帘门的一刹那，豆大的雨点忽然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敲在伞面上，仿佛谁在天上撒了一把豆子。她紧了紧外套，低头往地铁站跑去。可路过巷口时，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却像线一样轻轻扯住了她的脚步。

昏黄的路灯被雨雾浸得模糊不清，巷子里堆着几个发霉的纸箱，那声音似乎从最底下破开的缝隙中传出。甘砚弯下腰，指尖拨开湿漉漉的纸板，只见一团毛茸茸的金色小东西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是只小狗，看起来才满月不久，浑身被雨水浸透，黏湿的毛贴在身上，显得狼狈又可怜。但它的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颗黑葡萄，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委屈望向她。

“喂，小家伙。”甘砚试探着伸出手。小狗没有躲开，反倒用冰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那一瞬间，甘砚心里一软，将伞倾斜过去遮住它，“跟我回家吧？”她轻声问。

小狗像是听懂了似的，轻轻“汪”了一声，声音细弱如猫叫。甘砚小心翼翼地把它裹进围巾里，搂在怀中继续往家跑。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了她的裤脚，可怀里那团小小的暖意却烫得让她心跳加速。

回家后，甘砚用温水帮小狗洗净身子，才发现它是一只金毛，蓬松柔软的毛发散发出阳光般的光泽。于是，她给它取名“金元元”。元元很懂事，总是在她画画时安静地趴在脚边打盹，晚归时摇着尾巴守在门口，清晨则会用湿漉漉的鼻子拱醒她。甘砚的小公寓因为这只小狗的到来，渐渐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变故发生在一个半年后的普通清晨。甘砚醒来时，耳边少了熟悉的呼吸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少年。他有着和元元一样明亮的眼眸，头发是温暖的金棕色，身上穿着她买给元元、明显不合尺寸的卡通睡衣，正局促不安地望着自己，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早、早上好……”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一种小狗般的讨好，“我好像……变成人了。”

甘砚愣住了，足足半分钟没有反应，随后猛地掀开被子查看狗窝——里面空空如也。从那天起，他们便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同居生活。

金元元虽然变成了人形，但仍保留着许多小狗的习惯：高兴时会不自觉地晃脑袋，听到“散步”两个字眼睛就会发亮；看到甘砚吃零食，也会乖乖坐在一旁等待投喂。他学习能力极强，仅仅几天时间就能模仿电视里的对话，甚至笨拙地为她煮面条——尽管第一次误将糖当作盐放入锅中。

某个夕阳染红天际的傍晚，甘砚发现自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当时，她在阳台上晾晒画作，元元站在她身后帮忙扶着晾衣杆，阳光洒在他的金棕色头发上，泛出蜜糖般的色泽。他忽然开口：“满满，你的画里总少了点什么。”

“少什么？”她回头问道。

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画布上空白的天空，“少点光。”

甘砚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眼神干净而炽热，就像他曾经作为小狗躺在阳光里注视她时的模样。心跳骤然停滞了一拍，她慌忙转回脸去，耳朵却比当初元元变身时更红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