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止

雨后的周府，静得像一幅洇湿的旧画雨后的周府，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

张婉离开灵堂，她的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水渍无声晕开。她指尖掐诀，低声念道：“天清地灵，阴浊阳清，开我法眼，辨鬼识精，显！”

双眸微阖再睁，瞳孔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天眼通。

行尸？借尸还魂？还是……某种更邪门的东西

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低声念咒。

符纸无风自燃，但烧尽的灰烬却诡异地凝在半空，缓缓组成一个扭曲的符号，替。

随后潮湿的地面、廊柱、石阶，在法眼之下，浮现出常人看不见的痕迹，血，到处都是血。

不是新鲜的血，而是干涸已久的怨血，被雨水冲刷后显形，如同无数细小的蚯蚓，从厅堂一路蜿蜒至前门。

更诡异的是，这些血迹并非随意流淌，而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咒，像是某种古老的镇压阵法。

张婉跟随着来到了关龙庭中央，停在那里，并没有再追上去了。檐角滴答着残雨，青石板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倒映出灰蒙的天。张婉立在庭中，衣袂微湿，指尖轻轻拂过袖口，方才已用一道清净符遣散了府中仆役。此刻，偌大的宅院，只剩她一人。

太静了。

连鸟雀都不肯落脚，唯有风掠过树梢时，带起几声枝叶摩挲的轻响，像是谁在低语。

她抬眸，望向那座被雨水洗得发黑的西厢房，昨夜周老爷一家人便在那里。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一缕未散尽的腥气，混着雨后的潮意，丝丝缕缕地缠上来。

该去看看了。

穿过回廊时，她的布鞋踏过积水，惊起一圈细微的涟漪。廊柱上的漆色早已斑驳，露出里头腐朽的木芯，像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尸骸。

雨后的宅院静得能听见青苔生长的声音。

张婉立在滴水檐下，指尖抚过斑驳的廊柱。木纹里沁着经年的潮气，摸上去像触碰一具陈年的尸骨。她微微蹙眉，这宅子的格局，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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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坐北朝南，本是凤凰衔印的贵格 。

前庭铺九尺青砖，取九五之数，两侧植西府海棠。如今花树枯死，枝丫嶙峋如骨爪，倒将朱漆大门衬得愈发猩红，像张吞人的血口。

影壁上原该雕松鹤延年，现却爬满霉斑，隐约显出张扭曲的人脸。张婉以指甲轻刮霉渍，簌簌落下的青灰里，竟混着几缕暗红丝絮。

“用尸血拌灰浆砌的墙”她捻碎红丝，眸光一冷。

游廊东侧本有座听雨轩，轩外千竿翠竹。如今轩窗紧闭，竹皆枯死，唯余一株老槐歪斜而立。树身布满刀刻的符咒，树洞里塞着个褪色的布偶着红衣，无面目

木位养槐，已是阴盛啊。她掐指一算，还埋了替身偶……这是要借命？

穿过月洞门，迎面是方半亩荷塘。本该活水绕莲的景致，此刻塘水黝黑如墨，浮萍下偶见惨白藕节，细看却是段段指骨。

张婉蹲身，开剑轻点水面。剑上珠霎时蒙上灰翳，塘底传来咕咚闷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死水化煞，底下至少镇着三具尸。

假山用太湖石堆成五岳朝天之势，如今石缝渗出暗红水珠，山脚杂草间散落着焦黑纸钱。夜风掠过时，整座山嗡嗡作响，如泣如诉。

她突然往一块大石头上贴黄符，符并没有被沾湿，张婉掐了个决，只听"砰"的一声响，露出个拳头大的地洞。洞里蜷着条双头小蛇，见光即化滩脓血

地脉被蛀空了……

看得张婉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周府到底是惹了哪位大人物啊，又是血池又是折龙，连假山都冒血珠子。周老爷，您当年是抢了阎王爷的姻缘簿，还是偷了判官的毛笔啊？

这时，天空静朗却突然划过一道惊雷。张婉也些心虚，故咳嗽了几声。

"咳咳，还是先找阵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