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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舱的金属地板贴着林小糖的脸颊，冰凉得像块冻僵的舌头。她睁开眼时，睫毛粘着的水珠滚进耳蜗，在鼓膜上敲出遥远的回声。肋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在那缝了颗小心脏。
"糖糖？"头顶的环形灯突然亮起来，父亲的声音从通风口飘下来，"喝点安神茶。"
全息投影在舱壁亮起，父亲端着马克杯的手悬在她鼻尖前三寸。杯沿沾着点紫色药渍，和她小时候实验室里那些试管上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林小糖没接。她盯着自己虎口上结痂的伤疤——那里正随着父亲说话频率泛着细密的刺痛。"妈妈呢？"她突然问。
投影卡顿了一下。父亲的笑纹在电流杂音里扭曲成波浪线："睡糊涂了？你妈妈在——"
"在福尔马林里泡着。"林小糖撑起身子，肋间的伤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她低头看见绷带渗出紫色，和救生舱地板的排水槽颜色严丝合缝。
父亲的全息影像突然拉近。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虹膜里闪烁的微型电路板。"你受伤了。"投影的手抚过她额头，温度传感器模拟出的体温偏高，"让爸爸看看。"
林小糖猛地偏头。投影的指尖擦过她耳垂，带起一串数据流的静电。她突然想起严浩翔被克隆体拖进水里的画面，他作战服领口露出的烧伤疤痕边缘，还留着七年前她抓挠的痕迹。
医药箱弹开的声响吓了她一跳。过期药剂的标签卷着边，最下层压着个糖罐——和她七岁生日那天母亲藏在枕头底下的一模一样。罐身的草莓贴纸缺了个角，露出底下金属的冷光。
"别碰那个！"父亲的声音突然拔高，环形灯跟着闪了闪。林小糖的指尖已经勾住了糖罐把手，虎口的伤疤突然迸裂，血珠滴在罐盖上发出"滋"的灼烧声。
糖罐炸开的瞬间，舱外劈过一道紫色闪电。三百颗彩色糖果在空气里凝成北斗七星阵列，最亮的那颗天枢星位置浮着枚数据芯片。林小糖伸手去抓，芯片却突然投射出监控画面：
实验室的防爆玻璃映出两个白大褂。母亲被按在操作台上，父亲手里的针管扎进她锁骨处的月牙形胎记。监控日期显示这是火灾前三天——正是母亲半夜教她摩斯密码的那晚。
"看清楚了吗？"严浩翔的声音从芯片里传来，带着海底实验室特有的回声，"你妈妈发现克隆计划后，你父亲给她注射了记忆清除剂。"画面切换成母亲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特写，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内侧，"严峰"两个字被腐蚀得几乎看不清。
林小糖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突然明白为什么AI系统总在深夜播放摇篮曲——那是母亲临终前通过监控麦克风哼唱的。糖罐里装的也不是糖果，而是母亲用实验室糖衣药片伪装的记忆载体。
"记忆恢复79%..."救生舱的AI突然报警，父亲的全息影像开始雪花化。林小糖攥着芯片扑向控制台，舱外暴雨突然静止，所有雨滴悬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他在灯塔】
海底传来沉闷的震动。舷窗外的海水突然透出蓝光，七道光柱在深渊里摆成北斗七星。最末端的摇光星位置，玻璃舱里的剪影正在拍打内壁——严浩翔手臂凸起的血管在冷光下像条青紫色的蜈蚣。
林小糖把芯片按进锁骨处的伤口。剧痛中她看见最后一个画面：七岁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而真正的严浩翔正用流血的后背抵着门。门外父亲对克隆体说："等糖糖记忆完全清除......"
救生舱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林小糖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笑起来。她扯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用尖头在舷窗刻下七个数字——正是糖罐芯片里显示的密码倒序。
林小糖的指尖还悬在舷窗刻痕上，钻石尖端沾着血丝。救生舱突然倾斜三十度，她踉跄着撞向控制台，肋骨撞上操作杆的瞬间听见"咔嗒"轻响——母亲实验室的门禁卡正从暗格里弹出来。
"记忆恢复83%..."AI的机械音突然混入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门禁卡边缘的金属反光里，映出父亲克隆体正在舱门外调试液压钳。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针管，紫色药液随着他的动作晃出细密气泡。
海底传来金属断裂的闷响。七道光柱突然熄灭六道，仅剩的天权星位置浮起艘微型潜艇。林小糖眯起眼睛，看见潜艇舷窗后闪过半张脸——那是七岁的自己正用蜡笔在玻璃上画草莓，而真正的母亲被捆在驾驶座上，嘴角渗出的血珠滴在安全带卡扣上。
"原来是这样..."她突然笑出声，把门禁卡插进肋间伤口。鲜血涌出的瞬间，救生舱所有屏幕同时亮起监控画面：七年前火灾现场，父亲克隆体正把昏迷的母亲塞进潜艇，而真正的父亲被钉在实验舱门上，后颈的条形码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克隆体突然停止切割动作。他转身时白大褂掀起的气流吹散了控制台上的血珠，那些血滴在空中组成母亲最后的手势——三长两短，正是火灾前夜教她的摩斯密码。
"晚安。"林小糖对着监控画面轻声说，突然按下氧气排放键。救生舱瞬间被白雾吞没时，她听见克隆体撞在舱门上的闷响，和海底传来母亲用安全带卡扣敲击的、与她虎口伤疤疼痛频率完全一致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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