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的手指还停在手机屏幕上，那条陌生信息像一根刺扎进心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传来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桑延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还是对她笑了笑。
“你来了。”
他声音虚弱，但笑意真切。
温郁站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攥着的银色手链，链条上刻着的那句“2015.9.1，想认识你”仿佛有了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
她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几步，默默地看着他。
桑延抬了抬手，想握她的手指，却因为身体虚弱，只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腕。
“你别怕。”他说。
可她偏偏更怕了。
她怕自己终于看清了他的深情，却不知道这份深情背后藏着什么。
那天之后，温郁再也没能联系到那个匿名号码，也没有收到任何新的短信。但她的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那个人说：“你以为他对你好是因为爱？错，是因为愧疚。”
她不信，却又不敢全信。
直到她在桑延家里，翻出了那本日记。
事情起因很简单。桑延还在住院恢复，医生叮嘱要静养，可他偏要打电话安排酒吧的事，温郁实在看不下去，干脆直接上门“监督”。她带了些汤过去，敲门没人应，试着转动门把，居然没锁。
屋内很安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金线。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汤放在厨房，正准备回客厅，目光却不经意扫到了书房桌上的一本黑色笔记本。
封皮旧了，边角有些卷起，像是被人翻过无数次。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拿起了它。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七年前的某一天。
**“今天温郁没有来。”**
只有这一句话，却让温郁心头一震。
她继续往下翻，几乎每一页都写着类似的话：
**“温郁又请假了。”**
**“听说她爸爸的事情闹得很大，她还好吗？”**
**“我去了她家楼下，没敢上去。”**
**“我想见她，可是她连朋友圈都不更新了。”**
温郁的手开始发抖。
她从未想过，原来那些年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在痛苦挣扎的时候，有人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记录着她的缺席。
她翻到最后几页，字迹明显凌乱了一些，像是写的人情绪激动：
**“她父亲入狱了，我要更强大才能保护她。”**
**“我不想她再受伤。”**
**“如果她永远不想见我，那我就等她愿意再见我的那一天。”**
温郁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自己初中时的经历，父亲突然被抓走，整个家庭陷入泥潭。那时候她封闭自己，拒绝朋友，甚至故意疏远所有关心她的人。她记得有一次，有个男生在校门口拦住她，说想陪她一起回家，她却冷笑着甩开他的手，骂他多管闲事。
那个人，就是桑延。
她一直以为他早就放弃了，没想到他竟在背后守了她整整七年。
她合上日记，心跳紊乱，呼吸急促，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当面问他。
于是她立刻赶往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她看到桑延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碗麻辣烫，红油滚滚，辣味扑鼻。他吃得满脸通红，鼻尖冒汗，却还在笑。
“你怎么来了？”他一边擦汗一边问。
温郁皱眉：“你不是不能吃辣？”
“这不是为了靠近你嘛。”他笑着说，“你不是在隔壁医院实习吗？我住这儿，就能经常看见你。”
她愣住了。
“你就为了这个，吃变态辣？”
“嗯。”他点头，咳嗽两声，“值。”
她眼眶发热，心里酸涩难言。
“桑延。”她低声叫他名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顿了一下，笑容淡了些。
“你想知道什么？”
她咬唇，最终还是开口：“你为什么要等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在乎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
桑延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喜欢你啊。”
“小时候就喜欢。”
“那时候你摔了膝盖，我给你包扎，你说疼，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后来你躲着我，我以为你讨厌我，但我还是想见你。”
“再后来你消失了，我找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可你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却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她心上。
温郁低下头，眼眶泛红。
“那你为什么要说‘愧疚’？”她终于问出那条短信的内容。
桑延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知道了吗？”
她抬头看他，眼神带着质问和不安。
“那是我救你的那天。”他缓缓说道，“你掉进河里，我去拉你，结果你也把我拽进了水里。我没力气了，把你托上岸，自己差点沉下去。”
“我醒过来是在医院，听警察说你是故意跳下去的。”
温郁沉默了。
她当然记得那一幕。她当时太绝望了，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真的跳了下去。如果不是桑延，她可能已经死了。
“我一直觉得，是我没能在那个时候救你。”他说，“所以我才想变得更强，这样下次你再遇到危险，我才不会无能为力。”
“我不是因为你可怜我才对你好。”
“我是因为你值得。”
温郁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扑过去抱住他，不管他还在打点滴，也不管他身上还有伤。
“你傻瓜……”她哽咽着说，“你明明可以放弃我的。”
“但我舍不得。”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从来就没舍得过。”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温郁松开他，抹了抹眼泪，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怎么找到我初中那条手链的？”
桑延笑了笑：“我记得你以前总戴着它，后来不见了，我很着急，去学校找了很多次都没找到。后来才知道，是你弄丢了。”
“你怎么会去找失物招领？”
“我每天都去。”他坦然地说，“我知道你肯定也很在意它。”
温郁怔住了。
原来，那条她以为早就遗失的手链，其实一直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之一。
她低头摸着手链，轻轻摩挲着那串小字。
“2015.9.1，想认识你。”
她忽然笑了。
“那你知道吗？”她望着他，“其实我也记得那天。”
“我记得你蹲下来帮我包扎的样子，还记得你手腕上的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但现在我知道了。”
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
桑延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柔软。
“值得。”
温郁抬起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以后还会继续等我吗？”
他毫不犹豫：“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她笑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了窗帘，也吹动了她的心。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门外响起敲门声。
“温小姐，查房时间到了。”护士的声音传来。
温郁起身去开门，刚拉开门，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又是陌生号码。
她点开屏幕，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你爸当年不是自杀，是他杀。】
她猛地回头看向桑延，却发现他正盯着她手中的手机，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你怎么了？”他问。
温郁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手机。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灭了床头的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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