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站在玄关，看着桑延将钥匙串放进托盘的动作。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只是在虎口处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七年前替她挡刀留下的。
“走吧。”他转头看她，眼神温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
车子驶过几条街后，她才发现方向不对，“这不是去城南的路？”
“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带你去个地方。”
她没再问，安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天气阴沉，云层低垂，像极了他们刚重逢那天的模样。
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桑延熄火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听？”
她回视他，轻轻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楼道，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桑延掏出钥匙开门时，她注意到他的手背有些发白。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温郁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布置得像个私人诊所，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
她的目光落在一张旧病历上。
【姓名：温郁】
【诊断时间：2015年4月3日】
【诊断结果：宫腔粘连，继发性不孕】
她猛地抬头看向桑延，声音有些发抖：“这是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当年流产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说……你以后可能很难怀孕。”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堵了回去。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找了最好的医生。”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但我更害怕你再一次经历那种痛苦。所以……我们收养了小满。”
温郁低头看着手中的病历，指尖微微颤抖。
“小满不是我的孩子？”她喃喃道。
“她是我们的女儿。”桑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血缘从来不是定义亲情的标准。小满是我们在无数申请中选出来的，是我们一起给她取的名字，是我们陪她走过每一次打疫苗、每一次发烧、每一次跌倒爬起来的瞬间。”
温郁的眼眶有些发热。
“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想让你难过。”他伸手擦掉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抱着小满的样子，我都觉得……你比以前更柔软了。你不再像高中那样锋利，也不再一个人硬扛所有事。你学会了依赖我，也让我终于有机会成为你的依靠。”
她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负担。”他继续说，“但我想告诉你，就算你不能生育，我也不会在意。我们可以再生，也可以继续做小满最幸福的父母。无论哪一种，我都会陪着你。”
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
桑延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别怕，我都在。”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那道疤。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后背的伤痕上。
“你还疼吗？”她低声问。
“不疼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早就结痂了。”
她闭上眼，眼泪顺着睫毛滑进衣领。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我不该怀疑你。”
“你不需要道歉。”他收紧手臂，“是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外面开始下雨，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音。屋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
桑延点点头，牵起她的手。
走出楼道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仿佛看见了七年前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那时她还不懂爱，也不懂一个男人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她明白了。
他们回到家已是傍晚。小满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到他们回来，立刻扑了过来，“妈妈！爸爸！”
温郁蹲下身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今天乖不乖？”
“我很乖哦！”小满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还帮奶奶收拾玩具了！”
“真棒。”温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桑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女俩互动，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笑意。
晚上，温郁哄完小满睡觉出来，发现桑延正在厨房煮东西。
“你在做什么？”她靠在门边看他。
“红糖姜茶。”他头也不抬，“听说可以暖宫。”
她愣了一下，“你还会这些？”
“以前经常给你煮。”他端起锅盖看了看火候，“只是你不记得了。”
她走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他转身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我这一生，只等一个人就够了。”
她仰起脸看他，眼里闪着光，“那你以后还要等我很久很久。”
“好。”他低头吻住她，温柔而坚定。
夜色渐深，客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地板上。温郁靠在桑延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入睡。
第二天一早，温郁醒来时已经不见桑延的身影。她起身洗漱，推开书房门时，发现地毯已经被换成了新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干净的木地板上。
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原本锁链所在的位置，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站起身，走向窗边。
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风轻轻吹动窗帘的一角。
她忽然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皱起眉头，正准备回复，却发现号码已经注销。
窗外传来一阵鸟鸣，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朝卧室走去。
门把手刚刚转动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玻璃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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