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起,卷起殿前残叶,掠过屋檐下的红灯笼,投下一道晃动的光影。
温郁立于案前,指尖轻抚着一封密信,神色沉静如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暗流涌动,人心浮动,而她,总是在最寂静处布下一子,等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掀翻棋盘。
忽听得外头脚步声急促,翠儿匆匆入内,面色微白:“娘娘……宫中传出消息,皇上今晨吐血昏迷,太医已紧急召入宫中诊治。”
温郁眉梢微挑,手中却未有丝毫颤抖,只是将密信缓缓收入袖中,语气温和:“传话下去,延禧宫上下闭门不出,不得与任何宫室往来。另派人去弘历那里,让他即刻进宫请安。”
“是。”翠儿应声而去。
温郁缓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灯火渐次亮起的乾清宫方向,心中已有几分明了。皇帝年事已高,加之近来政务繁重,身体早已不如从前。皇后虽受挫,但她深知,真正能撼动她地位的,并非皇后一人,而是那道随时可能倒塌的龙椅。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翌日清晨,宫中便传来噩耗——皇帝驾崩,享年五十六岁。
消息一出,紫禁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朝臣惊惶,后宫悲戚,然在这一片哀恸之中,唯有温郁最为镇定。她第一时间命人封锁延禧宫,亲自前往乾清宫灵前守灵,面不改色地跪于棺前,泪水滑落却不失仪态。
弘历披麻戴孝,跪于灵前,目光沉重。他抬头望向温郁,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母亲的镇定令他心安,却也令他隐隐察觉到,她的每一步都早有筹谋。
三日后,新帝登基,弘历正式继位,改元“乾隆”。
大典之上,百官齐集,温郁身着太后礼服,端坐于慈宁宫正殿,神情淡然,目光扫过众人,无一人敢与其对视。
“臣等参见太后。”众臣俯首行礼,声音震彻殿宇。
温郁微微颔首,语气平稳:“哀家虽居深宫,然亦知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新帝登基,天下归心。诸卿各司其职,辅佐圣君,方不负先帝遗愿。”
她言语温和,却字字如金石落地,不容置疑。
典礼过后,温郁并未急于插手朝政,而是以养病为由,暂居慈宁宫,实则派遣亲信四处查探宫中旧势力动向。皇后虽已被贬为庶人,幽禁冷宫,但仍有部分嫔妃与旧臣不甘心就此失势,私下串联,意图搅乱局势。
温郁不动声色,只待证据确凿,便雷霆出手。
数日后,一名曾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被秘密带入慈宁宫。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供出曾听皇后与一位老太妃密谈,提及欲扶持其他皇子,动摇新帝根基。
温郁听完,轻轻放下茶盏,眼神平静如水:“送去慎刑司吧。”
小太监被拖走时哭喊不止,她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几日后,那位老太妃因“思念过度”暴毙于寝宫,宫中无人敢多言。
与此同时,温郁开始逐步清理后宫异己。凡曾与皇后交好、或在新帝登基前后言行可疑者,皆被调离原职,或发配辛者库,或遣送出宫。手段凌厉,毫不留情。
有人低声议论,说她比当年的皇后更狠。然而,这些话从未传入她耳中——因为她早已掌控了宫中最关键的情报渠道。
她不再需要眼线潜伏于皇后身边,如今,整个紫禁城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在朝堂之上,温郁亦悄然布局。她并未直接干预政务,而是通过赐婚、赏赐、封赏等方式,将弘历的心腹逐步安插至关键职位。富察氏一族更是因弘历娶其女为嫡福晋,而成为她最坚定的支持者。
朝中大臣们渐渐意识到,这位看似低调的太后,实则步步为营,早已将朝局纳入掌中。
某夜,温郁独坐于慈宁宫书房,烛火摇曳,映得她侧影柔和。她翻开一份奏折,正是兵部呈上的军务简报。她细细看过,提笔批注几句,而后唤来贴身宫女:“送去弘历御前,让他明日早朝前细读。”
宫女接过奏折退下,温郁却未立刻歇息,而是取出一张密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皆是近年来在朝中崭露头角的年轻官员。
她目光微敛,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局势尚稳,人心却未定。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夜风穿过窗棂,吹熄了一支烛火,室内顿时昏暗了几分。温郁起身,缓步走向窗前,推开半扇雕花木窗,望着夜空中的弦月,思绪深远。
远处传来守夜太监的梆子声,一声声敲在心头,如同催促。
她轻轻合上窗户,转身取来一件素色披风披上,缓步走出书房。
慈宁宫外,几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跟上,步伐整齐,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温郁并未回寝殿,而是径直往东偏殿而去。
殿门前,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到来,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太后。”
温郁点头示意他起身,低声道:“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男子迟疑片刻,压低声音:“回太后,礼部尚书张大人昨日深夜曾私会一位宗室王爷。”
温郁闻言,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继续道:“据属下所知,张大人似有意劝说那位王爷,联合几位老臣,在朝会上提出‘垂帘听政’之议。”
温郁唇角微扬,目光却愈发深沉:“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缓:“你且退下,此事我自有安排。”
男子应声离去,温郁站在殿前,望着天际飘过的浮云,良久未动。
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场博弈,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战场。
而她,早已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