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沈悦宁没有回头。
她回到卧室，关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可她知道，今晚之后，有些东西已经醒了，再也不会睡去。
第二天清晨，陆景淮照常送来早餐，是一份清淡的皮蛋瘦肉粥和几样小菜，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她没动，只说了句“谢谢”，便低头继续整理手头的设计稿。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几秒，低声问：“昨晚的事……你还在生气？”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淡，“我不是在生气。”
他说不出话来。
她收回视线，继续敲击键盘，“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该说清楚了。”
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几天后，她接到他的消息，说是带她出席一场拍卖会。她说好，语气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上七点，他开车来接她。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依旧是那个冷静克制的陆景淮。
她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裙，头发盘起，耳垂上别着珍珠，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偶尔瞥见他握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车子驶入酒店地库时，她忽然开口：“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低缓，“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拍卖会在顶层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映得整个空间明亮而温暖。宾客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其间。
沈悦宁跟在陆景淮身后，脚步轻盈。她并不擅长这种场合，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些。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拘谨，伸手轻轻搭在她背后，掌心微暖。
“放松点。”他低声说。
她点点头，心跳却莫名加快。
拍卖开始后，一件件珍品被抬上台，底价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沈悦宁对这些古董兴趣不大，只是随意浏览。直到一只青花瓷瓶被推出来，釉面泛着柔和的光，瓶身绘着缠枝莲纹，线条流畅，气韵悠远。
主持人介绍道：“这只明代永乐年间的青花缠枝莲纹梅瓶，出自一位私人收藏家之手，起拍价八百万元。”
她睁大眼，心想这价格也太高了吧。
可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开始举牌竞价。她下意识地举了下手，结果主持人大声宣布：“这位小姐出价一千两百万！”
全场哗然。
她猛地回神，脸色瞬间变了，“我、我没有——”
陆景淮在一旁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有解释。
助理走过来，低声问他：“陆总，要帮沈小姐付账吗？”
他淡淡点头，“寄给我前女友。”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应声离开。
沈悦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猛地转身看向陆景淮，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你想用钱打发我？”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
周围的人听到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陆景淮看着她，神情依旧平静，“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她冷笑一声，“那你是不是也在等着我哭着求你原谅？或者干脆甩门而去，成全你那套‘测试’？”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陆景淮，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丈夫？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他终于皱眉，“悦宁——”
“不用了。”她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测试，也不需要你的试探。如果你想确认我是不是‘她’，那你已经错了。我不是她，也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
她说完，转身就走。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她走得很快，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景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微微收紧。
助理快步走回来，低声说：“账单已经寄出去了。”
他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门口的方向。
夏薇收到账单时，正在化妆间补妆。她翻看着账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是时候出场了。”
沈悦宁回到家，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坐下来。她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景淮发来的信息：“你还好吗？”
她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
第二天早上，她照常上班。刚进办公室，陈助理就凑过来低声说：“沈总监，听说陆总今天也会来。”
她点头，“我知道了。”
果然，上午十点，陆景淮出现在公司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步伐稳健，神色如常。
两人见面时，他主动开口：“昨天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现在？”
“嗯。”
他们走进会议室，门关上的一瞬间，外面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凝重。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寄账单给夏薇？”
他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看看你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反应。”
“所以你就拿我当实验品？”她语气讽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个走了，你会失去什么？”
他转过身来看她，眼神认真，“我不会让你走。”
她怔了一下。
“悦宁，”他走近几步，声音低柔，“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看着他，眼里有情绪起伏，却终究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我不想用金钱衡量你，也不想把你当成任何人。你是沈悦宁，是我愿意一次次靠近、一次次想要了解的人。”
她心头一颤。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开始。”
她望着他，良久，才轻轻抽回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你。”
他点头，“没关系，我会等。”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助理的声音响起：“两位，客户那边催了。”
会议结束，两人走出房间，阳光正好洒在走廊尽头。
她走在前面，脚步轻了些。
他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温柔。
这时，前台突然打来电话：“沈总监，有位夏小姐找您，说是……老朋友。”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陆景淮。
他眉头微蹙，显然也没料到夏薇会来得这么快。
沈悦宁深吸一口气，拿起包，“我去见她。”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我陪你。”
她摇头，“我自己去。”
说完，她迈步走向电梯口，身影笔直，步伐坚定。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留下陆景淮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望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他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让她自己面对。
而他也准备好了，等待她回来。
电梯缓缓下行，沈悦宁靠在角落，闭上眼。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已经决定，不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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