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夜幕如厚重的墨水覆蓋天地,華燈初上,街道仍熱鬧喧囂,但飯店的一隅卻安靜得近乎凝固。
喬森羽正坐在陽台上,一邊用手機翻看著粉絲們留言的應援圖片,一邊任風輕撫臉頰。他眼神微微發亮,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直到那一通電話響起。
陌生號碼,無名顯示。
他本不想接,但指尖在猶豫間滑了過去,接通。
那頭傳來低沉又模糊的聲音,如蛇一般鑽進他的耳朵。
「喬森羽,你最好馬上到後街來。自己一個人來,不然我就把你以前的那些照片——你趴在地上求饒,被踢臉、哭得像狗的樣子——全部傳出去。」
他全身一震,手不受控地微微發抖。
聲音繼續:
「你知道我有那些圖,你曾經跪著求我不要發的樣子我還記得。還記得你說什麼嗎?『求求你,不要讓大家知道⋯⋯』」
他的唇緊咬,一股熟悉的恐懼從心底漫上來,如潮水般無法遏止。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只是簡單地站起來,穿上外套,將手機調成靜音,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
喬森羽沿著地圖上標註的地址來到了那條狹窄幽深的小巷,遠離喧囂的市區,燈光昏暗,牆面斑駁,空氣中飄著潮濕和鐵鏽的氣味。
「我來了⋯⋯你在哪?」他壓低聲音,四下張望。
回應他的,是沉默。
還有幾道突如其來的腳步聲。
四周陸續走出三個身影,都戴著口罩和帽子,其中一人手上提著手機,晃了晃:「你以前跪著哭的樣子,我可是高清保存的,哥們兒。」
「你以為你現在紅了,就可以把過去抹乾淨?」
「不過嘛⋯⋯只要你跪下來求我們,就像以前那樣,我們也不是不講理。」
喬森羽的身體僵硬,喉嚨乾澀,他強迫自己直視對方,但眼神已開始閃爍。
他想跑,卻覺得腿像灌了鉛;他想呼救,卻怕一開口,那些照片真的會被傳出去。
腦中浮現的是舞台上春時雨自信旋轉的舞姿,是安語辭在直播裡對粉絲笑著說「辛苦了」的模樣,是林然在排練後跳著怪舞放鬆的背影——這些同伴,都那麼耀眼。
而自己呢?
如果這些事曝光⋯⋯他們會怎麼看自己?粉絲呢?網路呢?還會有人站在他身邊嗎?
「我好怕⋯⋯」他在心裡呢喃。
恐懼宛如潮水,將他整個人吞沒。他記得那些畫面:那年冬天,校園裡他被按在雪地上猛踹,耳邊是同齡人的笑聲;聲帶手術後,他無聲地哭著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那晚他躲在舞蹈室的角落,靠牆顫抖一整晚,怕有人發現他還沒走。
「我什麼都不剩了⋯⋯我只是,不想再讓他們擔心⋯⋯」他的眼神逐漸空洞,手微微抬起。
「把照片給我⋯⋯我自己來。」他低聲說。
就在那一瞬,他的後腦被重物狠狠砸中。
劇烈的痛楚讓他跪倒在地,意識迅速模糊,最後的畫面是那昏黃的路燈,以及滿地的陰影包圍他——如記憶中的噩夢重現。
當他消失一小時後,林然第一個發現不對:「他手機關了,東西也都沒拿⋯⋯你們誰看到他?」
「沒有,他不是說要打電話嗎?」寧之秋回頭問。
「不對勁。」任景州果斷開口,「他不會不說一聲就走,這不像他。」
眾人立刻分頭尋找,沈予時立刻報警,並開始調閱周邊監控。
當他們趕到小巷時,喬森羽已經躺在牆邊,身體蜷縮,衣服有些凌亂,眼角還殘留著乾涸的淚痕。
安語辭第一個衝上去抱住他,聲音顫抖:「森羽!你怎麼了?」
他昏迷著,但手中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機。螢幕閃爍,他最後發出的訊息,是草草打了一半的句子——
【不要來……我不想你們看到……】
這一夜,對喬森羽而言,是再次墜入深淵的黑夜。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他不願連累的人,早已做好用盡全力拉他回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