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些日子無趣到像一張泛黃的白紙,什麼都沒有,只有空氣沉默的聲音。
我很早就明白,所謂的希望,是別人給的,從來不會自己長出來。
學校裡的笑聲不是我的,熱鬧不是我的,連那群混帳的惡意,也不是對我的——但我看見了。
那個「女生」又被拉進男廁了。
他們嘲笑、拉扯、推撞,把他當成怪物,當成消遣。
我看著,握緊拳頭。
我能幹嘛?我根本無能為力。
「救我⋯⋯」
那聲音細如蚊鳴,幾乎消失在走廊的風裡。
但我聽到了。
救你⋯⋯算了,就當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做的最後一件好事吧。
我衝過去,打跑了那群人,沒多想,只是動手。
拳頭重重落下的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終於「存在」了。
那個「女生」倒在地上,氣若游絲。
我送他去醫院,才知道他不是女生,他是個男生。叫喬森羽。
聲帶受損,需要手術;
記憶混亂,醫生說是嚴重驚嚇後的創傷反應。
我坐在病床旁,看著他沉睡的臉。
那一刻,我有點恍惚。
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努力想讓一個人活下去。
我開始讀書,瘋狂地讀,死命地背。
把幾天的知識濃縮成最簡單的話,講給他聽。
我說我不是聰明人,記性也不好,但沒關係,我可以再學一次。
他失語,我就用表情演給他看;他記不得,我就每天重來。
圖書館裡,我遇到一個很煩的志工,愛管閒事到煩人。
但——我不能否認他是真的聰明。
他教的,我一聽就懂。
他說他叫安語辭,想當歌手。因為他有個重病的妹妹,想賺很多錢。
他語氣很平靜,可我知道,那種平靜,是忍出來的,不是天生的。
從那時起,我開始練舞,拚命地練。
汗水灌進眼睛裡,我都不敢停。
我只想變強,強到能夠撐起別人的世界。
喬森羽漸漸好轉,但偶爾我會看到他一個人在病房裡,無聲地哭。
那時候他聲音還沒恢復,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像啞巴一樣。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我已經努力了啊。我已經用盡所有力氣了。
為什麼還不夠?為什麼他還會哭?
我低下頭,手掌緊握。
⋯⋯難道,只有站上那個舞台,才能讓所有人真正開心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
我就拼命練,練到全世界都必須看見我,記得我。
我不是為了名,也不是為了利。
我只是想讓一個曾經在地上求救的人,能夠——
笑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