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黑水泣神**
建文元年七月初七,未时三刻,武当山南岩宫。
铜浇铁铸的真武神像在闷雷中嗡鸣。玄真道长第三次叩响三清铃,北斗七星灯的天权位依旧晦暗不明。殿外暴雨裹挟着鸽子蛋大小的冰雹,将玄武岩丹墀砸出密密麻麻的凹痕。老道枯枝般的手指划过龟甲裂纹,突然剧烈颤抖——裂纹末端竟生出细密枝杈,直指紫霄涧方位。
"师祖!后山..."浑身湿透的值更道士撞开殿门,蓑衣滴落的雨水在青砖缝里汇成坎卦。他话音未落,供案上的真武铜像突然渗出黑水,沿着龟蛇缠绕的底座蜿蜒成二十八宿星图。
玄真袖中的浑天仪发出刺耳尖啸。百年雷击桃木炼制的天池针,此刻正发疯般撞击着"虚""危"二宿的铜制星标。老道扯断颈间五帝钱串,铜钱落地却诡异地悬浮半空,组成颠倒的坤卦。
"取五岳真形图!"玄真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震动的拂尘。染血的麈尾突然绷直如剑,在虚空刻出反写的"敕"字。七十二峰地气在绢帛上翻涌,竟显出一幅骇人画面:紫霄涧底盘踞着千丈玄龟,龟甲纹路与十八年前刘伯温斩龙时崩裂的洛书石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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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龟蛇献子**
暴雨中的紫霄涧翻涌着墨色浊浪。玄真踏着反步穿过雷暴,手中五雷诀引下的闪电照亮涧底——三百只玄龟正背负刻满星图的石碑攀岩而上,龟甲纹路随雷光变幻,恰与《开元占经》记载的"甲子星变"暗合。
乱石堆里的啼哭刺破雨幕。玄真拨开沾满水藻的龟甲群,见襁褓中的男婴胸腹间蜿蜒着活物般的黑纹。老道以辰砂混着舌尖血画三清讳时,婴儿突然睁眼,瞳孔深处竟有七点青光流转如斗柄。
"啊!"随行道众惊退三步。襁褓内衬的龙虎山天师府雷火纹正在渗血,而婴儿脐带处缠着半截断裂的星链——那分明是钦天监遗失三十年的"锁龙钉"!
玄真猛然抬头。金顶太和宫的嘲风兽在闪电中张牙舞爪,北方天际的危月燕星宿正被黑雾蚕食。老道突然想起三日前夜观天象时,紫微垣旁那颗突然出现的赤色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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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北斗倒悬**
子时正,暴雨骤歇。
玄真跪在三清阁占星台,青铜晷针在《开元占经》投下细长阴影。泛黄的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停在"虚危室壁动,刀兵起幽燕"的谶语上。婴儿的啼哭突然转为尖锐,案头桃木剑自行出鞘三寸,剑身浮现的卦象竟与地窖封存的"洪武斩龙甲"裂纹完全一致。
"师祖请看!"小道童颤抖着捧来龟甲盆。盆中豢养的百年灵龟正在疯狂啃噬自己的爪子,鲜血在盆底汇成倒写的"靖难"二字。玄真猛然扯开婴儿襁褓,那胸前的黑纹竟随月相移动,此刻已蔓延成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五更梆子响时,玄真做了件大逆之事。他将婴儿抱进封存六十年的"镇魔井",井壁二十八宿浮雕突然渗出黑水。当第一滴黑水触及婴儿眉心朱砂时,整座武当山七十二峰同时响起石磬清音——这竟是张真人羽化时的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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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真武泣血**
寅时初刻,异变再起。
玄真在藏经洞翻找《玉牒》时,背后真武壁画突然剥落。画中玄天上帝的眼角渗出黑泪,手中龙泉剑锵然出鞘,剑尖直指婴儿命门。老道挥袖打翻七星灯,灯油在青砖上燃出"甲申大凶"的卦象。
"师父不可!"赶来的清虚道士惊呼。玄真已将婴儿按在浑天仪中央,天池针发疯般旋转,最终定格在甲子年癸酉月丙戌日——正是十八年前朱元璋屠戮功臣的"蓝玉案"发之日。
晨光刺破云层时,玄真终于参透天机。他割破手腕在婴儿后背画下反八卦,鲜血触及星图的刹那,太和宫屋脊上的螭吻兽突然转头,对着紫霄涧发出震天龙吟。七十二峰云海翻涌成玄武形状,而北方七宿的位置,赫然多出一颗血色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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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北溟劫启**
"此子命犯三劫。"玄真将染血的拂尘投入丹炉,烈焰中传出龟蛇嘶鸣,"黑水覆北斗,紫微落幽都,玄冥吞天地。"
值更道士捧来《玉牒》,昨日羽化的长春真人批命赫然在目:"靖难起时,黑眚出北溟。"老道枯手抚过婴儿胎记,那星图竟如活物般游入手掌。他猛然扯开道袍,露出后背狰狞的七星灼痕——最末的摇光位,赫然与婴儿胎记的虚宿重合。
卯时三刻,第一缕阳光照亮南岩宫。玄真将婴儿命名为"陆昭"时,供案上的真武铜像轰然倒塌。黑水漫过青砖,在晨光中蒸腾成三百六十五道星轨,直指顺天府方向正在修建的燕王府。
殿外突然传来惊呼。道众指着紫霄涧方向跪拜——昨夜玄龟背负的石碑破土而出,碑文竟是未来年号:
"永乐"
"宣德"
"正统"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陆昭腕间的星图悄悄蔓延,于掌心结成倒悬的北斗。七十二峰地脉深处,被铁链锁着的龟蛇遗骸突然睁开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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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谶语**
"当龟蛇吞日之时,便是真武泣血之始。"
——摘自《玄帝降魔录·北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