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项目进行到第三周，虞书欣第一次受邀前往赫连科技的核心研发区。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站在赫连科技大厦一楼大厅，仰头望着挑高的穹顶设计，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在地面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
"虞小姐，张总在28楼等您。"前台的接待员微笑着为她刷开了专用电梯的权限。
电梯匀速上升，虞书欣对着镜面墙壁整理了一下头发。今天她穿了一件自己设计的藏青色连衣裙，肩上搭着一条印有星云图案的丝巾——正是张凌赫在慈善晚宴上拍下的那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戴这条丝巾，只是早上打开衣柜时，手不自觉地就选择了它。
电梯门无声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区。与普通公司的格子间不同，这里的设计更像一个科技实验室，开放式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和设计图纸，几位工程师正围在一起讨论什么。
"虞小姐，这边请。"一位年轻的女助理引领她穿过办公区，来到尽头的一扇磨砂玻璃门前。
轻敲两下后，门内传来张凌赫低沉的
张凌赫"请进"。
推门而入，虞书欣的呼吸微微一滞。张凌赫的办公室比她想象中更加...不像一个科技公司CEO的办公室。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从最前沿的科技期刊到线装古籍应有尽有；另一面墙则挂着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画，画旁是一块智能显示屏，上面实时跳动着复杂的算法模型。
而张凌赫本人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打电话。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张凌赫"这个方案不行，重新做。"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在看到虞书欣的瞬间，目光微微一顿，尤其是在她肩上的丝巾停留了一秒。
张凌赫"抱歉，临时有个紧急电话。"
他示意虞书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张凌赫"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鲜榨果汁？"
虞书欣"茶就好，谢谢。"
虞书欣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办公室的装饰吸引。在她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上书"格物致知"四个大字，落款是"青禾老人"。
青禾？虞书欣心头一跳。这个地名太过熟悉，那是她外婆家所在的小镇。
张凌赫"你对书法感兴趣？"
张凌赫端着茶盘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问道。
虞书欣"这幅字很有风骨。"
虞书欣接过茶杯
虞书欣"青禾老人...是青禾镇的人吗？"
张凌赫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几滴茶水溅在玻璃茶几上
张凌赫"嗯，一位长辈。"
他迅速转移话题
张凌赫"今天请你来是想讨论一下材质选择的问题，我们的工程师对温感变色材料有些技术上的疑问。"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深入讨论了设计方案的细节。虞书欣惊讶地发现，张凌赫对材料学的了解远超一般商人，甚至能就分子结构提出专业建议。
虞书欣"你大学是学材料的？"
她忍不住问道。
张凌赫"计算机和材料双学位。"
张凌赫嘴角微微上扬
张凌赫"MIT的实验室待过两年。"
虞书欣挑眉
虞书欣"那为什么回国做商业？以你的学术背景，走科研路线应该更顺理成章。"
张凌赫的目光落在远处，声音低了几分
张凌赫"有些责任...比个人理想更重要。"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虞书欣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张凌赫起身去关窗，而虞书欣则帮忙捡起散落的纸张。
当她弯腰去拾最后一张纸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张凌赫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里面似乎有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边缘露出一角照片——那是一片熟悉的江南水乡景色，河边似乎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虞书欣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那个画面...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张凌赫"我来吧。"
张凌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迅速蹲下身，不动声色地推上了抽屉，接过她手中的文件。
两人的手指在纸页边缘短暂相触，虞书欣感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抬头，正对上张凌赫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慌乱。
虞书欣"抱歉，我..."
虞书欣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夏日午后，河边柳树下，一个少年蹲在地上帮她捡起被风吹散的画纸...
张凌赫"虞小姐？你还好吗？"
张凌赫扶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关切。
虞书欣"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虞书欣勉强笑了笑，心跳仍未平复。那个少年是谁？为什么张凌赫抽屉里的照片会唤起这段记忆？
张凌赫看了看手表
张凌赫"已经中午了，不如先去吃午饭？公司附近有家不错的浙菜馆。"
虞书欣"好啊。"
虞书欣点头，暗自决定要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去。
餐厅装修典雅，张凌赫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点完菜后，虞书欣状似随意地问道
虞书欣"张总老家是哪里？"
张凌赫"江苏一个小地方，说了你可能也不知道。"
张凌赫为她斟茶
张凌赫"你呢？听口音不像是上海本地人。"
虞书欣"我出生在杭州，但小时候经常去外婆家，就是青禾镇。"
虞书欣故意提到这个地名，观察张凌赫的反应
虞书欣"刚才看到你办公室那幅书法，落款是青禾老人，觉得很巧。"
张凌赫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张凌赫"确实很巧。"
他放下筷子
张凌赫"你外婆家还在青禾镇吗？"
虞书欣"不在了，外婆去世后房子就卖了。"
虞书欣轻声道
虞书欣"那是我母亲生病前我们常去的地方。"
张凌赫"你母亲..."
张凌赫欲言又止。
虞书欣"癌症，我高二那年走的。"
虞书欣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汤
虞书欣"那段时间很难熬，我开始学设计其实是为了给她做衣服...医院病号服太丑了，我想让她穿得漂亮一点。"
张凌赫的眼神柔和下来
张凌赫"所以你才选择了这个职业。"
虞书欣"嗯，她走后，设计成了我表达情感的方式。"
虞书欣抬头，发现张凌赫正专注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虞书欣"怎么了？"
张凌赫"没什么，只是..."
张凌赫斟酌着词句
张凌赫"我母亲也走得很早。父亲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家里条件不好，我靠奖学金才能读完大学。"
虞书欣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家庭，不禁有些意外
虞书欣"所以你才会暗中资助那些年轻设计师？"
张凌赫明显一怔
张凌赫"你怎么知道？"
虞书欣"圈内小秘密。"
虞书欣狡黠地眨眨眼
虞书欣"为什么匿名？"
张凌赫"不需要感谢。"
张凌赫简短地回答
张凌赫"才华应该被看见，不管它来自哪里。"
这句话让虞书欣心头一暖。眼前的男人与她初见时的印象截然不同——那个在慈善晚宴上看似冷漠傲慢的科技精英，原来有着这样的温柔和坚持。
午餐后，他们一起走回公司。天**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
张凌赫"要下雨了，我们快点。"
张凌赫看了看天色，加快了步伐。
然而没等他们赶到公司大楼，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张凌赫迅速脱下西装外套撑在两人头顶
张凌赫"那边有屋檐，快跑！"
虞书欣跟着他在雨中奔跑，肩膀紧贴着张凌赫的胸膛。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但她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张凌赫的手臂环在她肩头，为她挡去大部分雨水，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萦绕在她鼻尖。
跑到一处公交站台下暂避时，两人都已半湿。虞书欣的丝巾被雨水打湿，颜色变得更加鲜艳，贴在锁骨上。张凌赫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虞书欣"你头发湿了。"
虞书欣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他额前的一缕湿发。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张凌赫"谢谢。"
张凌赫的声音有些沙哑。
雨势稍小后，张凌赫叫了车送虞书欣回工作室。分别时，他忽然说道
张凌赫"下周项目中期汇报，你会来吗？"
虞书欣"当然，我是主设计师啊。"～
虞书欣笑道。
张凌赫"那...之后有个小型庆功宴，如果你有时间..."
张凌赫的语气罕见地有些不自然。
虞书欣心头一跳
虞书欣"好啊，我的团队也会去吧？"
张凌赫"都会。"
张凌赫点头，又补充道，
张凌赫"但我希望你能...算了，到时见。"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虞书欣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一周后的项目汇报非常成功。赫连科技的工程师们对虞书欣的设计方案赞不绝口，尤其是温感变色材料的应用创意，连一向苛刻的研发总监都竖起了大拇指。
庆功宴选在一家日料店的包间。酒过三巡，团队里的年轻人开始起哄。
"张总，虞小姐，你们作为项目双方负责人，应该喝个交杯酒庆祝一下啊！"
市场部的小伙子大声提议，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
虞书欣的脸刷地红了，连忙摆手
虞书欣"别闹了，我们..."
张凌赫"好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张凌赫竟然答应了。他端起酒杯，看向虞书欣，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虞书欣硬着头皮举起酒杯。张凌赫的手臂绕过她的，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可闻。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虞书欣能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张凌赫"干杯。"
张凌赫轻声说，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酒液入喉，虞书欣却觉得醉人的不是酒精，而是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散发的温度和气息。喝完酒分开时，两人的耳根都泛着可疑的红色。
宴会结束后，张凌赫主动提出送虞书欣回家。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两人都有些沉默。
张凌赫"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在一个红灯前，张凌赫突然开口
张凌赫"他们没什么恶意，就是爱闹。"
虞书欣"嗯，我知道。"
虞书欣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
虞书欣"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张凌赫"请问。"
虞书欣"我们以前见过吗？在青禾镇？"
虞书欣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
张凌赫的双手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泛白。红灯转绿，他踩下油门，良久才回答
张凌赫"为什么这么问？"
虞书欣"那天在你办公室，我看到一张照片..."
虞书欣小心斟酌着词句
虞书欣"还有，你听到青禾镇时的反应...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尤其是你帮我捡东西时的样子。"
车子在虞书欣工作室楼下停下。张凌赫熄了火，转向她
张凌赫"虞书欣，你相信缘分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虞书欣心跳加速
虞书欣"我...不知道。"
张凌赫"我也不信。"
张凌赫轻笑一声
张凌赫"直到重新遇见你。"
虞书欣瞪大眼睛
虞书欣"所以我们真的见过？"
张凌赫"很晚了，你该上去了。"
张凌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温柔地说
张凌赫"明天我会把青禾镇的照片发给你看。"
带着满腹疑问，虞书欣下了车。走到工作室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发现张凌赫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灯亮着，仿佛在确认她安全进入。
这一晚，虞书欣做了个久违的梦——童年的青禾镇，夏日的蝉鸣，河边的柳树下，一个沉默的少年看着她画画，眼中盛满了她当时读不懂的情绪...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