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5%

在黑暗中，我能看到自己的灵魂，它在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我一头扎进墓碑林立的阴影深处，背靠着一座冰冷的石碑滑坐在地。冻硬的泥土透过单薄的裤料，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蜷缩起身体，下巴死死抵在膝盖上，试图抵御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比墓园寒风更刺骨的冷。

颤抖着，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钱。冰凉的金属躺在掌心，同样模糊的“光绪通宝”，同样被岁月磨得异常圆润的边缘。只是系着它的，不是褪色的红绳，而是一根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布条。

两枚铜钱，隔着十八年的生死，在此刻冰冷地映照。

指尖死死捏着那枚冰冷的铜钱，粗糙的边缘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摩挲它的触感，堂屋昏黄灯光下缭绕的旱烟气味，还有他最后那个沉默又沉重的眼神……所有被刻意遗忘的碎片，此刻都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扎进脑海。

为什么？

为什么本该在爷爷身上的铜钱，会出现在那个叫王俊凯的明星身上？

是他在冰冷的河底发现的？还是……当年爷爷的失踪，根本就不是意外？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进心里，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战栗。

远处剧组那边的人声和灯光，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而遥远。王俊凯被人搀扶着，身影在晃动的光柱里显得单薄又狼狈。他似乎还在朝我消失的这片黑暗张望，徒劳地寻找着什么。

我把自己更深地缩进墓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像要融进石头本身。指尖捏着那枚属于爷爷的铜钱，冰冷的触感成了此刻唯一的支点。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飘了。细小的冰晶无声地落下，落在我的头发上、肩上，融化，带来更深的寒意。

我蜷缩在冰冷的石碑后面，任细雪落满肩头。两枚几乎一样的铜钱，一枚紧紧攥在汗湿的掌心，硌得生疼；另一枚，隔着飘飞的雪沫和遥远的距离，挂在那个叫王俊凯的人胸前，像一个冰冷的谜题。

剧组那边的喧嚣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王俊凯似乎被人半扶半抱着站起来了，那杯早已凉透的可可大概也掉在了地上。几道手电光柱像探照灯一样，不甘心地在附近几个墓碑间扫来扫去，雪片在光柱里狂乱地飞舞。

万能真没人？刚才明明……

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疑惑。

万能可能看错了吧，这鬼地方……快扶小凯回去！他冻坏了！

另一个声音急切地催促。

光柱最终移开了，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渐渐朝着墓园入口的方向远去，最终被呼啸的风雪吞没。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风刮过枯枝的呜咽。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我蜷缩的地方积起薄薄一层，寒意透过单薄的棉裤，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

万能唉……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浑浊气息，从我背靠的墓碑后面幽幽地飘出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是老张头，那个生前爱喝两口、死后依旧惦记着我给他带茶的老鬼。他的声音总是像破风箱在抽气。

万能丫头，何必呢？

老张头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无奈

万能那小子……看着不像坏人。刚才那杯热乎东西，是真心想给你暖暖的

他的语气顿了顿，像是在回忆

万能那东西……闻着可真香啊，老头子我活着那会儿都没喝过几次……

我没吭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老张头不懂。他不懂这枚铜钱意味着什么，不懂爷爷的死像一块永不愈合的伤疤，不懂这十八年来，每一个活人看我的眼神里都藏着什么样的东西——好奇、探究、恐惧……还有避之不及的嫌恶。

元酒可那铜钱……

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元酒是我爷爷的命！

万能命？

老张头的声音透着一丝不以为然的飘忽

万能丫头，咱这地方，啥是命？啥又不是命？我这把老骨头躺这儿多少年了，命不命的，早就看淡喽。那小子脖子上的玩意儿，说不定……是捡的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万能我看他那样子，倒像是……认得你

认得我？

这三个字像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我的心脏。怎么可能？我从未见过他！那杯可可……那声谢谢……还有他最后看我的眼神……难道不是因为单纯的惊吓和感激？

纷乱的念头像滚烫的油在脑海里翻腾。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铜钱，冰凉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皮肉，尖锐的疼痛终于让我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行。我不能躲在这里。那枚铜钱……我必须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