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我能看到自己的灵魂,它在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叶生疼。撑着冻得发麻的膝盖,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积雪。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雪片,投向墓园入口的方向——剧组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屋那边还亮着灯,像雪夜里唯一的光点。
刚要迈步,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我停下动作,慢慢低下头,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因为过度用力,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形的指甲印,中间躺着那枚属于爷爷的铜钱。它安静地躺在汗湿的掌心,模糊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沧桑。
我伸出左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解开棉袄最里面那颗磨得发亮的旧布扣子。里面贴身挂着的,是另一枚铜钱,用洗得发白的旧布条系着。
两枚铜钱。
一枚冰冷地躺在我手心,一枚带着我微弱的体温,贴在胸口。
它们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光绪通宝”,同样被岁月磨得异常圆润的边缘。唯一的区别,只是系着它们的绳线不同——一个红绳,一个旧布条。
爷爷当年,为什么会有这样两枚几乎一样的铜钱?它们是一对吗?另一枚,本该属于谁?
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混乱的心湖里激起更深的、未知的漩涡。我捏紧了手心的铜钱,尖锐的棱角再次带来刺痛。
无论如何,王俊凯脖子上那枚铜钱的来历,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线头。
我咬紧牙关,不再犹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着那片刺眼的灯光,朝着那个带着爷爷遗物谜团的陌生人,一步一步走去。雪花扑打在脸上,很快融化,冰冷的水流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但我感觉不到。胸口的铜钱贴着皮肤,冰凉一片。
靠近剧组那排临时活动板房时,喧嚣声再次清晰起来。道具车轰隆隆地挪动,场务大声吆喝着收拾器材,空气里混杂着盒饭的油腻味和劣质柴油的味道。我像个突兀的幽灵,与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格格不入,身上的寒气似乎都能让周围的热空气结霜。
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很快锁定了目标。
王俊凯独自坐在一辆开着车门的保姆车后座。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经纪人模样的女人正把一个保温杯塞进他手里,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满脸担忧。他似乎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捧杯子的手也有些不稳。他微微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强忍着某种不适。脖子上那根红绳,在深色羽绒服的映衬下,依旧刺眼。
我站在不远处一棵枯树的阴影里,雪片簌簌地落在肩上。手指在身侧蜷紧又松开,冰凉的铜钱硌着掌心。该怎么过去?直接质问?在这么多人面前?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王俊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穿过飘飞的雪幕,精准地投向了我藏身的这片黑暗。
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探究,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似乎还压着一丝极淡的、近乎了然的了然。仿佛我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看着我,然后,极其缓慢地,对着我的方向,轻轻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