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裹着雪沫子,在校园里横冲直撞,拍得走廊窗户“砰砰”响。窗玻璃上凝着一层薄霜,像蒙了层磨砂的纱,外头的世界影影绰绰。学生们早等不及放学,校门刚开条缝,就像脱缰的小马驹涌出去,喧闹声震得松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惊飞了藏在枝头避寒的麻雀。
余淅和林时值日,她扫着地上的碎纸屑,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早过了放学时间,老式挂钟“滴答滴答”走着,每一声都像是催她赶紧逃离这空教室。心里正念叨着昨晚没看完的漫画,手里的笤帚就扫得更急了:“快点快点,再拖下去,我妈炖的排骨都该成冻了!” 其实也不是多急着吃排骨,就是觉得和林时单独待在空荡的教室里,空气都好像凝着冰,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得找点由头打破这安静。
林时默默把笤帚挥得更快,木屑和碎纸屑在他脚边打转。他校服后襟沾了点灰尘,随着动作轻轻晃,却顾不上拍。余淅偷瞥他,看他认真干活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喉结随着吞咽动了动,她赶紧别开眼,把笤帚往桌腿边戳,“哗啦” 带倒一堆粉笔头。
终于收拾利落,林时突然把笤帚往墙角一靠,快步站到她面前,校服拉链没拉严,领口露出点冻红的皮肤,像熟透的樱桃。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的紧张:“明天我生日,来我家聚会不?” 说话时,他藏在裤缝里的手微微蜷起,掌心沁出细汗。
余淅捏着抹布的手顿了顿,脑子里瞬间闪过上次林时生日带的奶油蛋糕——不是外面买的,是他自己烤的,边缘有点焦,奶油却甜得恰到好处,混着淡淡的麦香。她当时没好意思多拿,最后一块被男生抢走时,林时还悄悄瞪了那人一眼,现在想起来,舌尖好像还沾着那股甜。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时这突然的邀约惊得晃了晃神,抹布上的水滴滴在瓷砖上,溅起小水花。
“别担心时间,”林时见她发愣,手指抠着校服袖口,布料被扯得有点变形,“放假了嘛,玩到多晚都行。我妈说她今晚不忙,到时候开车送大家回家,保准安全。同学基本都叫了,就……就想问问你。” 他说着,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把刚扫干净的地面又蹭出块灰印,像只不安的小兽在画圈。
余淅这才回过神,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连接送的事都安排妥了。她攥紧抹布,指节被勒得泛白,布料绞出深深的褶皱。忽然抬头看向林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的亮:“去肯定去……对了,你这次还自己做蛋糕不?就上次那个带点焦边的,我还想吃。”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竟这么直白,耳尖腾地热起来。
林时愣了愣,随即耳根红得更厉害,一直红到耳后,像被冬日暖阳晒透的红苹果。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扯出个腼腆的笑:“做!我今晚上就烤,保证比上次的还好吃。” 他说着,手在背后悄悄攥紧了笤帚柄,骨节泛白,像是怕自己笑出声来。为了压下上扬的嘴角,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却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盖过。
余淅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把抹布往盆里一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也不管:“那说定了,我可等着呢。” 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刚才哪是急着回家,分明是急着等这句邀约,急着盼着那口甜,更盼着和他多待的时光。
夕阳把走廊染成暖橘色,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被拉长的影子像是在悄悄靠拢。风还在窗外呼啸,卷着雪沫子扑在玻璃上,“沙沙” 响。但余淅看着林时眼里的光,像藏了星星,忽然觉得,连飘进走廊的雪沫子,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是蛋糕的甜,更是心里刚冒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林时看着余淅蹦跳着去倒洗抹布的水,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他偷偷笑,又赶紧板起脸,去墙角捞笤帚,却发现刚才一急,笤帚柄上被自己攥出几道深痕,像他此刻乱跳的心,怎么都压不住。
两人并肩往教室外走,余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林时偶尔应和一声。路过花坛时,余淅伸手接住片飘进来的雪花,仰着头看它在掌心化掉,晶亮的水珠沾在指缝。林时看着她眼里的雪光,突然说:“明天你来,我教你烤蛋糕吧,其实不难的,就是得盯着火候……” 余淅回头看他,笑着点头,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眨眨眼,就化在风里,甜意却落在两人心里,慢慢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