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与新客

梅雨季的南城像一块浸了水的绒布，黏腻的湿气裹着老樟树的味道，从青石板缝里渗出来。陈默蹲在“默记修表铺”的木门槛上，手里转着枚生了锈的怀表，镊子在齿轮间轻巧地拨弄，听着屋檐水滴答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节奏跟怀表秒针的颤动莫名重合。

铺子是爷爷传下来的，藏在老街深处，木门上“默记”两个褪色的烫金大字，被几十年的风雨磨得只剩模糊的轮廓。陈默今年二十四，守着这方不足十平米的天地，修表、喝茶、听收音机里的老戏曲，日子过得像被放慢了倍速的齿轮，精准，却也单调。

“叮铃——”

门上挂着的铜铃突然响了，打破了巷子里的沉寂。陈默头也没抬，以为是哪个老街坊来取修好的闹钟，随口应了声：“零件还没到齐，再等两天。”

“我不是来修表的。”

声音很年轻，带着点不属于这条老巷的清冽，像刚切开的青柠。陈默捏着镊子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个男人，个子很高，穿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小半张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深灰色的运动裤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背包，样式简单，却透着一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利落。

“那您是？”陈默直起身，把怀表放在铺着绒布的工

雨势在入夜后渐歇，只余下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朦胧的网。陈默关了铺子前门，留了盏暖黄色的壁灯，光影勾勒着满墙钟表的轮廓，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他刚把最后一块修好的腕表放进玻璃展柜，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陈默皱了皱眉，这新租客从下午搬进去就没再下来过，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老街的楼板薄，一点动静都听得清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毕竟是房东，万一出了什么事……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越往上走，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气。这味道有点熟悉，却又和他修表用的润滑油不一样，带着点金属切割后的冷冽感。

走到楼梯拐角，阁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惨白的灯光。陈默抬手想敲门，却在指尖触到门板时顿住了——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新租客背对着门口，蹲在地板上，面前摊开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那箱子比普通的工具箱要狭长，打开后分成好几层，里面整齐码放着各种金属工具：小巧的撬锁器、闪着寒光的镊子、几枚不同型号的螺丝刀，还有一些陈默叫不出名字的、带着精密齿轮的零件。

这不是普通的工具箱。陈默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修了十几年表，对金属工具的质感再

雨停后的清晨，老巷被一层薄雾笼罩。陈默推开铺子后门，想给墙角的绿萝浇水，却在青苔石缝里踢到个硬物。捡起来一看，是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齿轮，边缘刻着细密的螺纹，材质像是钛合金，比他修表用的零件更轻，却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