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文翰的手机突然响起。莫里斯教授的邮件："金，你的发现很有价值！已为你申请到研究基金。另：校长对你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想下周面谈。"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了快进键。金文翰忙于撰写基金申请，那兰在实验室完善文字识别系统。他们甚至错过了视频连线那家村夏令营的时间。

"文翰，我们得谈谈。"一个雪夜，那兰拦住正要出门的金文翰。她手里拿着一封拆开的信："爷爷寄来的。村里要修水电站，老山洞可能被淹。"

金文翰接过信。那启明苍劲的笔迹写道："...族老们决定把刻文拓下来保存。但有些东西，拓不下来的..."

"我们得回去一趟。"那兰声音发颤。

"可现在正是关键阶段！校长下周就要听汇报，基金申请..."

"又是研究！"那兰突然用满语喊道，"山洞里有你曾祖父的刻字！有几百年的历史！比你的论文重要多了！"

门被重重摔上。金文翰呆立在原地，冰箱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很大。桌上那兰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是她和夏令营孩子们的合影。他想起那家村篝火晚会上，那兰教孩子们唱满语歌谣的样子，那么生动，那么温暖...而他现在在做什么？

雪又开始下了。金文翰冒雪走到校园中心的图腾柱前，手指抚过上面雷鸟的雕刻。莫里斯教授曾说，这根柱子是肖尼族最后一位传统雕刻师的作品，记录着即将消失的智慧。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文翰转身，看到一位戴羽毛头饰的原住民长者。

"我...迷路了。"金文翰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困境。

长者笑了："雪会掩盖道路，但不会掩盖心的方向。来参加我们的祈福仪式吧。"

篝火在社区中心的空地上燃烧，十几位肖尼族人围坐一圈。长者递给金文翰一个鼓："听说你是满族？我们的鼓点很相似。"

金文翰试着敲击，节奏竟与满族萨满鼓点出奇地一致。更神奇的是，当长者唱起祈福歌时，几个词汇的发音让他差点落泪——与那家村祭天时的唱词几乎一样。

"很久以前，"仪式结束后长者告诉他，"我们的祖先可能来自同一片土地。语言会变，但灵魂的记忆不会。"

雪停了，月光照亮了回去的路。金文翰奔跑着，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公寓里空无一人，那兰的行李箱不见了，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我回那家村了。有些东西，比学术更重要。"

手机震动起来，是莫里斯教授："校长会议提前到明早九点！准备好你的报告！"

金文翰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雪地。远处，一根肖尼族的图腾柱静静矗立。他突然明白那启明信中的话——有些东西，确实无法被拓印，无法被数字化。文化的灵魂，存在于篝火旁的鼓声中，存在于长者的眼神里，存在于那兰教孩子们唱歌时的笑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