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里的心跳频率

第四章 碎片里的心跳频率

霜降清晨，林悦握着新找到的第三片琉璃碎片，站在广德楼后巷的梧桐树下。树皮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凹痕，她指尖刚触到，碎片突然发烫——去年冬天她在这里摔了一跤，手肘磕出的伤口，竟与民国姑娘日记里「卯时初刻，于梧桐树下伤肘」的记载分毫不差。

“想什么呢？”周九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呵出的白雾。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落叶，指尖在她卫衣上的三弦刺绣停留片刻，“今天要拼‘初遇’的碎片。”

青瓷盏里的橘子汽水冒着热气。当第三片碎片落入水面，光影突然变得细碎。林悦看见两个时空的画面交叠：民国姑娘抱着三弦躲在后台门后，耳尖通红地听着台上的捧哏声；而现代的自己，正举着手机在超话里发“周九良今天穿了橘色毛衣”的偷拍图。

“民国二十三年，你第一次来听我相声。”周九良的声音裹着茶香，“攥着半块橘子糖，在后台转了十七圈都没敢进来。”他忽然从长衫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方方正正的橘子糖，“现在倒是敢直接闯后台了。”

林悦的脸腾地烧起来。她想起上周彩排时，自己冒冒失失撞开化妆间门，正撞见他换大褂，露出的后腰上竟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和她脚踝内侧的红痣形状一模一样。碎片光影里，民国姑娘掀起袖口，腕间果然有个同样形状的朱砂痣。

“时空重叠时，心跳频率会同步。”周九良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听。”

咚咚，咚咚。两个时空的心跳声穿过皮肤与骨骼，在琉璃碎片的光芒中汇成同一种节奏。林悦看见民国的自己踮脚替他调整领结，而现代的她正伸手替他拂去睫毛上的雪花——不知何时，广德楼的青瓦已覆上薄雪，他的长衫与她的羽绒服之间，飘着几片半透明的橘色光羽。

“那年下大雪，你把暖炉塞给我，自己冻得指尖发紫。”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红绳，“现在的你啊，会把暖宝宝贴在我保温杯上，还说‘橘色是导热最快的颜色’。”

光影突然剧烈晃动。林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是民国姑娘未说出口的告白，也是现代人藏在应援词里的心事。当第四片碎片自动嵌入瓶身时，整面墙的光影突然化作漫天橘色星子，每颗星上都映着他们在不同时空的相遇：民国街头的擦肩而过、八十年代录像厅的邻座、千禧年网吧的并排机位，还有现在，雪落广德楼时交叠的脚印。

“原来我们已经遇见了这么多次。”她的声音被星子托着，飘向每个时空的他，“可每次都差一点……”

“这次不会了。”周九良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雪落在他睫毛上，被碎片光芒染成橘色，“你看——”

他指向琉璃瓶，瓶中光影凝结成一枚跳动的心脏，由十六片碎片拼成，每片都刻着不同时空的日期。林悦认出其中一个是她的生日，另一个是他首演的日子，还有些日期旁画着小扇子和橘子，像极了她手账里的涂鸦。

“每片碎片里，我都在找你。”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民国姑娘把心事藏在三弦里，现代人把喜欢写在灯牌上。但不管哪个时空……”

话音未落，琉璃瓶发出清越的鸣响。所有碎片同时发光，在他们之间织出一道橘色光桥。林悦感觉有双温柔的手从身后环住自己，那温度既来自民国长衫的粗布纹路，也来自现代衬衫的柔软棉质。她仰头望进他眼底，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在他瞳孔里闪烁，每一个都带着同样的笑意。

“不管哪个时空，”她踮脚吻住他唇角的痣，尝到橘子糖的甜，“我都会认出你的眼睛。”

雪停了，第一颗星子爬上青瓦。周九良从领口拉出条细链，坠着的正是她今早失踪的钥匙扣——此刻钥匙扣里的碎片正与瓶中光芒呼应，像两颗终于相遇的心跳。手机在兜里震动，她看见他刚发的微博：“原来所有巧合，都是蓄谋已久的重逢。”

配图是两人交叠的手腕，红绳在雪光中缠成永不解开的结，背景是琉璃瓶里跳动的橘色星光。评论区瞬间被“橘色宿命”刷爆，而林悦知道，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民国姑娘和穿长衫的少年也正隔着琉璃瓶，看着同一片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