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的旋转光束划破雨夜，每隔三十秒照亮一次狭小的室内。江临站在窗边，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三小时前，他和陆沉来参观这座百年灯塔时，天气预报还没说有风暴。
"看守人说雨可能下到明天中午。"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金属楼梯的轻微震动。
江临转身，看到陆沉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走上来。他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T恤也因为淋了雨而半透明地黏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不像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陆法医，也不像那个由蓝色菌丝组成的半透明存在，此刻的陆沉看起来...真实得令人心跳加速。
"这是什么？"江临接过杯子，热气中带着辛辣的甜香。
"看守人给的。他说是'防感冒的特效药'。"陆沉嘴角微扬，"我尝过了，基本就是朗姆酒加蜂蜜和柠檬。"
江临啜了一口，液体火辣辣地滑下喉咙，立刻在胃里燃起一团暖意。第二口下去，指尖开始发麻。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陆沉站到窗边，与他并肩看着外面的暴雨，"看守人说楼下有简易床铺。"
灯塔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依然弥漫着一种亲密的压迫感。旋转的光束每次扫过，都会在陆沉脸上投下瞬息万变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深邃。
"冷吗？"陆沉突然问。
江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轻微发抖。湿衣服黏在皮肤上，海风从灯塔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咸腥的寒意。"有点。"
下一秒，陆沉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他拉近。体温透过湿衣服传来，比那杯烈酒更有效地驱散了寒冷。
"这样好点？"陆沉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拂过江临的耳垂。
江临僵住了。过去几周，他们从生死搭档变成... whatever this is，但物理接触仍然停留在肩膀相碰或偶尔的手部接触。这种全方位的拥抱是第一次。
"嗯。"他最终挤出一个音节，不敢移动，生怕打破这个脆弱的时刻。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笑一声："心理学家也会害羞？"
"法医应该更懂个人空间。"江临反驳，但没挣脱。
"个人空间..."陆沉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江临的一缕湿发，"我们共享过意识，江临。个人空间是个相对概念。"
光束再次扫过，照亮了陆沉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不再是全黑或泛着蓝光，而是普通的深棕色，却依然有种能将人吸入的魔力。江临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犯罪学讲座上，这个陌生法医闯进来反驳他的侧写。那时的陆沉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而冰冷。而现在...
现在的陆沉正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锁骨，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你在想什么？"陆沉问。
"第一次见你。"江临诚实地回答，"你差点毁了我的讲座。"
陆沉笑了，胸腔的震动直接传给江临："我当时就想，这个心理学家笑得真假。但眼睛很...真实。"
"所以你故意找茬？"
"我很少做没有目的的事。"陆沉的手指从江临的发梢移到脸颊，轻轻描绘他的轮廓，"即使那时我不完全明白为什么想接近你。"
江临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他下意识地摸向衬衫第三颗纽扣，却在半途被陆沉截住。
"别。"陆沉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前，让江临感受他的心跳，"不再需要隐藏了。"
然后他做了一件江临完全没预料到的事——低头吻了那道十字疤痕所在的位置。嘴唇温暖而略微干燥，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温度。
江临的呼吸停滞了。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仿佛陆沉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我接受你的全部，包括那些伤痕累累的部分。
光束再次旋转过来，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借着那道光，江临看到陆沉眼中的自己——瞳孔放大，嘴唇微张，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陆沉..."他轻声说，不确定自己想表达什么。
"嗯？"
"在实验室...当你还是菌丝形态时..."江临组织着语言，"你说我们的菌株已经'回家了'。那是什么意思？"
陆沉没有立即回答。他引导着江临的手向下移动，停在左胸上方——芯片植入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疤。
"我体内的菌株最初来自你。"陆沉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雨声淹没，"火灾那晚，我分了一半给你。之后三年...我们各自带着不完整的部分活着。"
江临想起那些闪回的记忆片段：小陆沉将注射器按在小江临的手臂上，眼中含泪却坚定。"所以你一直在找我..."
"不只是找你。"陆沉的手覆上江临的后颈，额头相抵，"是在寻找完整的自己。"
这个告白比"我爱你"更深刻，更原始。它解释了那种从第一次见面就存在的引力，那种在生死关头也不曾断裂的连结。不是巧合，不是命运，而是生物学与情感的完美交织。
江临不再犹豫，仰头吻上陆沉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实验室里那个血与泪的吻，而是纯粹出于渴望。陆沉回应得热烈，手指插入江临的发间，将他拉得更近。
当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陆沉的嘴唇因为充血而红润，眼中闪烁着江临从未见过的光芒。
"看守人..."江临艰难地找回理智，"可能会上来..."
陆沉挑眉："心理学家突然在乎起社交礼仪了？"
"法医突然变得厚脸皮了。"
陆沉大笑起来，声音在灯塔的圆形墙壁间回荡。他再次将江临拉入怀中，这次的动作更加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拥抱了千百次。
"雨小了。"他贴着江临的耳朵说，却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江临看向窗外。确实，暴雨变成了细雨，云层间甚至透出几颗星星。但他不想移动，不想打破这个温暖的拥抱。
"我们可以..."他清了清嗓子，"等雨完全停了再走。"
陆沉的笑意更深了。他牵着江临的手，走向灯塔角落的那张简易床。"那就等等看。"
那张床窄得只能勉强算双人床，但此刻，它看起来比任何豪华大床都诱人。两人并肩躺下，衣服还带着海雨的潮湿，却谁都不在意。陆沉的手臂自然地环住江临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听到吗？"陆沉轻声问。
江临听着那稳定的心跳。扑通。扑通。如此平凡，又如此珍贵——这颗心脏曾停止跳动三年，现在却为他而跳动。"嗯。"
"不是菌株的反应。"陆沉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是我的。完全是我自己的心跳。"
这个简单的声明让江临眼眶发热。他抬头，再次吻上陆沉，这次更加缓慢，更加深入，仿佛要尝尽对方的气息。陆沉回应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却又小心地用前臂支撑重量，不压到他。
旋转的光束一次次扫过，照亮两人交缠的身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灯塔里，在雨声和海浪的伴奏下，他们终于跨越了最后的界限，从生死搭档变成了恋人。
当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江临先醒了。他发现自己蜷缩在陆沉怀里，后者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保护性的姿势——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小心翼翼地转身，江临得以近距离观察陆沉的睡颜。阳光下的睫毛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平稳而深沉。这个曾经由菌丝构成的男人，现在比任何人都更像真实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