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才找到一个村庄。
太阳在身后沉得像一枚烧红的铁钉,把影子钉在沙里,一寸寸拉长,又寸寸折断。
村庄的炊烟在傍晚变成靛青,像一条凝固的河。
那颜色太冷,冷得连风都不忍吹散。
纪星年抬手,指尖接住一缕烟。
烟在她指腹凝成细小的冰晶,带着铁锈与泥土混合的味道。
——是祁璟言和温以安的血。
……
村口的老槐树倒挂着七只空鸟笼,笼门敞开,笼底各落着小米。
它的下面站着一位老人和小孩。
小孩踮脚去够,小米在她掌心自燃,火光蓝得像月霜。
老人把最后一根合金骨钉敲进树身,声音哑得发涩:
“炊烟变色,说明‘下面’有人醒了。”
她说话时,短发被风吹得猎猎,像一柄出鞘即断的刃。
她抬头,右眼完整,左眼黑洞洞的,只剩一枚义体插槽。
“村庄只能留一晚。”她说,“明早沙尘暴会把所有脚印卷回第七层。”
纪星年没说话。
她把够米的孩子抱起来,孩子轻得像一片干透的蒺藜叶。
“你们进来吧,记得不要吵醒“祂”,听到了吗?”
队里位年轻的人不解的问:
““祂”是谁?”
老人淡淡扫过他“是神,伟大的创世神”
神?都什么世纪了还有人会想信有神,真是搞笑。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脑海中绽纷开,谁会想信?反正我不信。
…………………………
夜幕垂落时,靛青的炊烟终于散了。
村庄亮起第一盏灯,灯光是冷的,照得每个人的影子都薄得像纸。
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影子在墙上重叠,像被剪坏的纸人。
火堆里爆出最后一粒银火星,就灭了。
纪星年看着睡着的众人,起身离开了。
最后左拐右拐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下来。
从空间中拿出一个人形木偶,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木偶就变成他的样子了。
当〔纪星年〕回去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老人站在那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是要把他吃掉样
“你去哪了?”
〔纪星年〕面无表情的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厕所呀,不能让我憋着吧”
“不要随便乱走。”最后老人越说嘴越大“听到了吗?”
〔纪星年〕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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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年捂着耳朵,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老人:不听会死 。
纪星年:如何呢?又能怎。反正ta打不过我。
老人:……玩在的小孩怎么这么不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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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已熄,只剩一圈暗红的余烬。
众人东倒西歪,呼吸却同步得诡异——一起一伏,像被同一只隐形手拉扯的风箱。
井边,靛青月光把他的影子钉在井壁,像另一具空壳。
〔纪星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休息。
米诺感觉到旁边有人就挪动了几分,向他靠进。
……
纪星年把水桶打上来,桶底沉着七粒小米,和七片冰蓝色的糖纸。
糖纸拼在一起,正好是一行小字:
【创世神睡在第七层,别吵醒祂——除非你想让祂梦到你。】
背后有脚步。
老人没回头,声音却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梦吃掉。”
纪星年抬眼,井水里映出老人的倒影——
没有左眼,右眼却是漆黑的瞳孔,澄澈得像……汽油。
“那就让祂试试,”纪星年把水桶扣回井沿,声音低得只剩气音,“看是祂死还是我死。”
老人沉默片刻,忽然低笑。
笑声像枯枝刮过玻璃,刺耳却带一点纵容:
“……明早沙尘暴,第七层的门会开。”
“我知道。”
“门开之前,你会求我。”
“不会。”
老人不再说话,转身。
背影在月光下渐渐透明,像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最后只剩那枚义体插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纪星年弯腰捡起插槽。
指腹碰到的一瞬,插槽里亮起一行倒计时:
【00:06:00】六分钟后,第七层开门。
六分钟后,创世神醒来。
六分钟后,他必须决定——
将他们活着带回去。
他抬头,靛青的月亮像一枚冷却的瞳孔,冷冷俯视。
纪星年把插槽扣进自己耳后,咔哒一声。
倒计时开始跳动。
他轻声说:
“等我。”
【00:05:47】
耳后的插槽像一枚冰钻,每跳一秒,就把颅骨凿得更深。
纪星年把呼吸压到最低,却还是听见自己心跳在骨缝里回荡——
咚、咚、咚——
和井底那七粒小米浮沉的频率一模一样。
【00:04:30】
村口老槐树在无风自晃。
七只空鸟笼发出锈铁相击的叮当,笼底的小米一粒粒浮起,悬在半空,拼成一张倒悬的脸——
没有左眼,右眼漆黑得像汽油,嘴角裂到耳根。
“只剩四分钟。”脸用老人的声音说,“求我,还来得及。”
纪星年抬手,指尖弹出一截薄刃,把悬空的“脸”从中划开。
小米哗啦落地,每一粒都变成一粒冰蓝色糖纸。
糖纸拼成新的字:
【创世神已醒,梦开始塌陷】
“做梦”
…………
【00:00:00】
裂缝闭合。
倒计时归零。
第七层门开。
创世神醒来。
纪星年站在原地,掌心蛇瞳鹰徽变成一只睁开的眼睛。
瞳孔里映出祁璟言回头奔跑的身影。
他轻声说:
“等我。”下一秒,无脸雕像就碎成片。
空间只剩一行字:
【梦醒了,人还在。】
…………
“我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