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操场上:

学生们被集体叫醒开始晨间拉练。

校长刚来到训练场，就看到一群七歪八扭乌泱泱的新生。

比起这号人，其他几届的显然整齐有序许多。

随后便有负责人来指挥新生：

“全部站好，按照身高排成五纵列，两分钟调整时间，没找好位置的多跑十圈。”

乌泱泱的新生们瞬间像是惊吓的小鸡，开始到处乱窜的排位。

负责人随后从队伍里抓出几个站错位置的记下学号。

再后面，负责人大步走来，制服笔挺，像一把出鞘的刀。

“全体——左！左！左右左！”

他一声口令，原本散乱的队伍竟奇迹般压出一条直线。

新生们懵懵地跟着节奏跑，步子乱七八糟，却没人敢停。

校长站在高台，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吧，至少精神头不错。跑完去吃饭，记住上课时间哟。”

于是，晨雾里，一群歪歪扭扭的影子，踩着哨声和笑声，跑完了他们军校生涯的第一个两圈。

两圈跑完，新生们像被太阳晒软的橡皮糖，三三两两瘫在草坪边。

晨雾散了，露出操场上大片大片被踩得发亮的脚印。

负责人把哨子往掌心一拍，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后颈一紧：“集合——按刚才的五列，带回食堂。”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比刚才那声哨还利落。

……

纪星年趴在星图教室的桌子上，听教授写卷子。

无聊至极-_-

纪星年把笔帽咬得嘎吱响，星图投影在穹顶缓缓旋转，像一台催眠的巨型天象仪。

教授的声音低低掠过耳边，公式一行行浮起又淡去，他却只看见那些光点在视网膜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某人昨晚留在他耳后的呼吸轨迹。

“……由此可得跃迁窗口的临界角为——”

“啪嗒”。

一滴口水落在草稿纸上，正好把“临界角”糊成一团蓝黑色的星云。

纪星年猛地抬头，发现整间教室的人都在回头看他。

教授推了推眼镜，微笑：“纪同学，既然醒了，就上来把最后一题解了吧。”

纪星年：……

他慢吞吞起身，余光瞄到教室后门——温以安正倚在那儿，单手拎着两罐冰汽水，罐身水珠顺着指节往下滴。

那人用口型无声地说：

“我不会。”

纪星年：……更想睡了怎么办。

…【题目】

求：当虫洞曲率半径 R＜0.3AU 时，临界角 θ_c 与恒星潮汐力 F_t 的关系式。

纪星年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全息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下一行：

“θ_c = arctan(2GM / (R²·F_t)) · [1 - (Δt / T_0)²]”

教授挑眉：“推导过程？”

纪星年面不改色：“假设虫洞为理想球对称，潮汐力沿径向分量……”

最后敲下“Q.E.D.”

教授盯着屏幕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不错，下课来我办公室，给你加学分。”

纪星年盯着刚坐到自己旁边的温以安“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温以安把汽水往桌上一放，指尖轻敲罐身，水珠顺着金属壁滑下，像在给节拍。

“祁璟言的指挥课排在下午，”他侧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上午的战术模拟提前结束，教官放我出来‘自由活动’。”

纪星年狐疑地眯眼：“‘自由活动’就是溜进星图教室蹭课？”

温以安“嗯”了一声，笑得散漫：“主要想蹭个人。”

纪星年耳尖一热，刚想怼回去，讲台上的教授忽然敲了敲屏幕：“后排的同学，讨论声请控制在量子通讯的噪声阈值以下。”

两人瞬间安静。

三秒后，纪星年把草稿纸往中间一推，小声：“那你帮我带午餐，我就当你没旷课。”

温以安挑眉，懒洋洋地转笔：“行，报酬是中午把你的草莓布丁让给我。”

纪星年：“……成交。”

下课铃一响，穹顶星图“刷”地熄灭，教室瞬间亮成白昼。

纪星年把笔一扔，伸了个懒腰。温以安单手撑下巴，另一只手把汽水递到他唇边：“喝？”

纪星年刚要接，余光瞥见门口——祁璟言穿着指挥系雪白制服，领口银扣扣到最顶，像一道冷冽的月光。

他手里拿着两盒草莓布丁，目光掠过温以安手里的汽水瓶，再落到纪星年耳后那一点未褪的红印，眸色微暗。“下课了？”祁璟言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后排瞬间安静。

纪星年条件反射地坐直：“嗯，最后一题刚讲完。”

“布丁。”祁璟言把其中一盒放到纪星年掌心，指尖在他腕侧轻轻一碰，像宣示主权。

温以安晃了晃汽水，笑里带刺：“祁哥今天也逃课？”

祁璟言没看他，只对纪星年说：“下午有联合指挥演练，我来接你吃饭。”

空气里像有细小的静电噼啪炸开。

纪星年左手草莓布丁，右手冰汽水，感觉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脸上——

一道温烫，一道冷冽。

他清了清嗓子“我饿了。”

温以安单手插兜，背对两人挥了挥手：“我去食堂排队，糖醋小排限量三十份，晚了就没了。”门关上，教室里只剩星图余光。

祁璟言把布丁收回，指腹摩挲着盒沿，半晌才开口：“他对你——”

纪星年低头收拾草稿纸，声音很轻：“我知道。”

祁璟言垂眼，声音低得发哑：“那你呢？”

纪星年把最后一页折成方方正正的飞机，朝窗外轻轻一抛。

纸飞机掠过阳光，在风里打了个旋，最终落在温以安刚才站过的位置。

“我选糖醋小排。”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没有回头。

祁璟言连忙追上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