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

听着王笑麟怒骂，沈辞看着那红色按键按了上去。

聒噪，整的好像这辈子没骂过人似的。

无语捏。

看见坐在自己病床上的周亦然手机还在聊天视频，伸手就给他摁下了红色按键。

挂了。

沈辞他太吵了，睡觉。

周亦然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随即把手机倒扣在病床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他侧头看着沈辞熟睡的侧脸，刚才群视频里的惊悚画面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却因沈辞这寥寥数字，莫名多了几分荒谬的平静。

他想起王笑麟在视频里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还有那句“旁观者最该死”，心脏莫名一缩。这时，沈辞翻了个身，含糊地哼了一声。

周亦然立刻放下手机，俯身帮他掖好被角。沈辞睡得很沉，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手腕上那道浅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周亦然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将沈辞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周亦然‘睡吧，我在’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黑暗，窥视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周亦然和沈辞挤在一个床上睡觉。

沈辞在周亦然的触碰下，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没睁眼，只是往周亦然怀里又缩了缩，呼吸轻轻打在周亦然的颈窝，带着一丝病弱的温热。周亦然心口一软，伸手将他圈得更紧了些，指尖拂过沈辞耳后柔软的发，那里的温度比别处更低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周亦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沈辞也醒了，正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手腕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道无声的烙印。

周亦然指尖摩挲着沈辞腕上的疤痕，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只是将他的手更小心地拢在掌心。

沈辞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忽然轻轻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沈辞周亦然，我想出院了。

周亦然指尖的动作顿住，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抬眸看向沈辞，对方垂着的眼睫在眼下织就一片细密的阴影，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紧绷的线——那是他习惯性隐藏情绪的姿态。

周亦然为什么？

周亦然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下颌线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他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抚上沈辞的发顶，手指却在半空中僵住，最终只是艰难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周亦然沈辞终于抬眼，那双总是盛满疏离的黑眸此刻却翻涌着周亦然读不懂的浪潮，有倔强，有疲惫，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辞待在这里，和被关着有什么区别？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浅淡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沈辞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再当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了。

周亦然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猛地俯身，将沈辞狠狠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周亦然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辞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亦然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那震颤透过布料传来，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缓缓抬手，环住周亦然的后背，指尖触到他紧实的肌肉，那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沈辞埋在周亦然温热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心头那点因渴望自由而生的躁动，竟奇异地被安抚了大半。他能感觉到周亦然抱他的手臂还在微微发颤，那是一种隐忍到极致的情绪，像绷紧的弦，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他微微抬起头，望向周亦然的脸。窗外的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周亦然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眼睫很长，此刻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薄唇，线条有些冷硬，却又因为刚才那番近乎卑微的承诺，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沈辞“亦然……”

沈辞沈辞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手指不自觉地在他后背的肌肉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周亦然的身体猛地一僵，喉结再次滚动，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却在触及沈辞目光的瞬间，强行压了下去，最终只余下一片温柔的沉溺，像化不开的浓墨。

周亦然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辞看着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周亦然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沈辞没什么。

他伸手，轻轻拂过周亦然的眉眼。

沈辞就是觉得……你好像一只被抢了领地的大型犬，有点可怜。

周亦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纵容。他伸手，捏住沈辞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

周亦然嗯，只当你一个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