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渡口的预言

林野攥着那张泛着微光的羊皮地图，指腹划过地图边缘烫金的“碎月渡口”四个字。三天前，他在废弃钟楼的暗格里找到这东西时，地图还只是一团模糊的墨迹，直到昨夜满月升起，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才突然浮现，像活过来的银蛇，指向迷雾森林最深处。

“你真要去？”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阿梨背着竹筐追上来，筐里的萤火虫撞得竹条沙沙响，“老人们说碎月渡口一百年没船靠岸了，雾里全是……”她没说下去，只是把一块烤好的鹿肉塞进林野手里，肉香混着草药味，是阿梨总带在身上的护身符香包味道。

林野咬了口肉，目光扫过远处翻涌的灰雾。三天前，他在地图背面发现一行褪色的小字：“月碎之夜，渡者不归”。而明天，就是百年一遇的月全食。他想起失踪的父亲临走前留下的半块玉佩——和地图上渡口标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必须去。”林野把地图塞进衣襟，指尖触到玉佩冰凉的棱角，“阿梨，你还记得村口石碑上刻的‘雾锁三境，渡者破命’吗？我爹说过，碎月渡口是打开迷雾秘境的钥匙。”

夜风突然卷过树梢，吹得阿梨的发带猎猎作响。她忽然抓住林野的手腕，指向森林边缘：“你看！”

只见灰雾中浮起几点幽蓝的光，像悬在半空的眼睛，正缓缓向他们飘来。林野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却听见阿梨低呼：“是渡鸦！但它们的羽毛……”

那些乌鸦的翅膀上竟流淌着月光，每扇动一次，就有细碎的银鳞飘落，在草地上聚成一串发光的脚印，直直通向迷雾深处。

“跟上去。”林野握紧阿梨的手，“月全食前必须找到渡口，否则地图会重新变回废纸。”

两人跟着银鳞脚印冲进雾里，潮湿的空气瞬间裹住全身，像是钻进了湿漉漉的棉花。林野掏出火折子，却发现火苗刚窜起就变成了蓝色，照亮的范围只有巴掌大。更诡异的是，脚印在前方分叉成三条，每条路上都飘着同样的幽蓝渡鸦。

“选错路会怎样？”阿梨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野盯着三条路尽头的雾气——左边的雾里传来隐约的钟声，和废弃钟楼的钟声一模一样；中间的雾飘着甜腻的花香，像极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忘忧草；右边的雾则透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呼吸。

他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笔记：“渡者之心，映于雾境。”

“选中间！”林野拽着阿梨冲进花香弥漫的雾道，“忘忧草是父亲给母亲治心病的药，这条路是真的！”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回头望去，左边的雾道竟竖起无数锈剑，像一片狰狞的钢铁丛林；右边的雾则凝结成冰墙，上面刻满了模糊的人脸。

“快跑！”林野拉着阿梨狂奔，脚下的银鳞脚印越来越亮，前方的雾气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半轮血红色的月亮——月全食开始了。

缝隙之后，一座悬浮在暗河上的渡口若隐若现，渡口的石柱上盘着两条石雕巨蛇，蛇瞳正是两块半片玉佩。林野掏出自己的半块玉佩，刚贴近石柱，两条蛇突然活了过来，蛇信子吐出的竟是地图上的银色线条，交织成一座发光的拱桥，通向渡口中央那艘漂在血月倒影里的乌木船。

船舷上，赫然刻着四个剥落的古字：渡者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