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纪以宁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屏幕上的表格和数据终于处理完了，连续三个小时盯着Excel，眼睛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窗外在下雨。不是那种浪漫的绵绵细雨，而是带着初春寒意的冷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偶尔被风吹得斜斜地扫过来，在窗框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天色阴沉，云层压得很低，小区里的路灯已经提前亮了起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客厅里有些闷。纪以宁起身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汽车尾气的刺鼻。楼下有几个穿着雨衣的小孩在水坑里蹦跳，尖叫声被雨声模糊成断续的音节。
七月从窝里抬起头，耳朵警觉地竖着。小钱则蜷在沙发角落里，下巴搭在前爪上，黑眼睛安静地望着她。
"出去走走？"纪以宁弯腰捡起地上被咬得坑坑洼洼的狗绳。面包立刻冲过来，爪子在地板上打滑，差点撞翻茶几。小钱慢悠悠地站起身，抖了抖毛，尾巴轻轻摇晃。
她给小钱套上胸背带时，这家伙兴奋得直转圈，绳子缠住了她的腿。七月倒是乖巧地站着等她系好牵引绳，只是耳朵向后贴着，显然对雨天不太热衷。
电梯里有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不知谁家外卖留下的油腻气息。小钱不停地嗅着地面，尾巴像螺旋桨一样甩动，差点打到旁边拎着菜的大爷。纪以宁低声道歉，把狗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雨比想象中要大。纪以宁撑开伞，面包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雨里，爪子踩在水洼中，溅起的泥点沾到了她的裤脚。小钱紧贴着她的腿走，尽量避开积水，但耳朵还是被雨淋得耷拉下来。
小区里没什么人。偶尔有汽车缓慢驶过，轮胎碾过湿漉漉的地面，发出黏腻的声响。她们沿着平时常走的路线慢慢遛弯，面包在每个消防栓和路灯杆都要停下来闻一闻，小钱则一直试图往她的伞底下钻。
路过便利店时，纪以宁买了瓶矿泉水。收银台前，面包把湿漉漉的脑袋往店员伸出的手上蹭，换来一声惊呼和几块免费的宠物饼干。七月躲在纪以宁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观察。
回去的路上雨更大了。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纪以宁的左边肩膀已经湿透，布料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小钱终于老实了些，乖乖走在身侧，只是时不时甩甩毛，把水珠甩得到处都是。七月干脆缩成了一团毛球，被她半抱在怀里。
电梯里又遇到了那位大爷。"狗不能这样抱着，"他皱着眉头说，"会惯坏的。"纪以宁点点头，把七月放下来，小家伙立刻贴着她的脚踝发抖。
回到家，两只狗争先恐后地冲向饮水机。纪以宁脱下湿外套挂在门后，发现袖口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块泥渍。她用毛巾给狗狗们擦爪子，面包不配合地扭来扭去，七月则乖巧地抬起每只脚。
厨房里，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纪以宁泡了杯速溶咖啡，端着回到客厅。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两只狗狗已经趴在窝里打起了呼噜，雪花则蜷在她的拖鞋上，用体温帮她暖脚。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工作邮件的界面。纪以宁抿了口咖啡，太烫，而且苦得让她皱了皱眉。她随手点开程夏夏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狗狗在她家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照片，配文：【倒霉死了，邻居狗来我玩家把垫咬破了】。
雨声渐渐变成了白噪音。纪以宁靠在沙发上，雪花温暖的重量压在脚背上。明天还要交那份报告，洗衣机里堆了三天的衣服，冰箱几乎空了——但这些都可以等。此刻，在这个潮湿的春日傍晚，她允许自己暂时什么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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