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江寻破天荒地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他依旧坐在最后一排专属座位上，却不再埋头睡觉，而是支着下巴，目光穿过大半个教室，落在那束随着写字动作轻轻晃动的马尾辫上。
江浔。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发出轻微的"xun"音。班主任介绍过，这个"浔"是水边深潭的意思，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表面平静，深处莫测。
上午第三节物理课，江寻注意到江浔的橡皮掉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校服领口里滑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坠子隐没在衣领深处。
"江寻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
物理老师的声音让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转过头，想看这个传闻中的转校生如何应对。
江寻慢悠悠地站起来，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前排那个背影。"简谐运动的位移公式是x=Acos(ωt+φ)，其中A是振幅，ω是角频率，φ是初相位。"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明显没预料到这个整天睡觉的学生居然能回答正确。
"坐下吧。"老师语气复杂，"下次注意听讲。"
江寻无所谓地坐下，视线重新锁定前方。他看见江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又继续写起来。
午休时分，江寻靠在教学楼天台的栏杆上，看着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他的目光自动追踪到那个独自走向图书馆的身影——又是她一个人。
"寻哥，抽烟吗？"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凑过来，谄媚地递上一支烟。
江寻摆摆手，黄毛识趣地退开了。这时，他注意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拦住了江浔的去路。
领头的那个江寻认识，叫张毅，是校篮球队的，据说家里有点背景。张毅正夸张地比划着什么，旁边几个跟班发出刺耳的笑声。江浔抱着书本，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话，试图绕开他们。
张毅突然伸手抓住江浔的胳膊。
江寻的手指在栏杆上收紧，金属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他转身下楼，脚步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危险的节奏。
等他走到操场时，张毅已经松开了手，但还在纠缠不休。
"...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妈——"
"不知道什么？"江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毅猛地转身，脸色变了变。
"寻、寻哥..."张毅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跟同学聊聊天。"
江浔趁机后退两步，眼镜片后的目光在江寻脸上短暂停留，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江寻盯着张毅，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聊天需要动手动脚？"
"误会，都是误会！"张毅额头渗出冷汗，"我不知道她是寻哥的人..."
"她不是谁的人。"江寻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滚。"
张毅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江寻回头看向图书馆方向，江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下午第一节课前，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拦住了江寻的去路。
"我是林小雨，江浔的朋友。"女生仰着头，声音虽小但坚定，"请你离江浔远一点。"
江寻挑了挑眉，没说话。
"她和你不一样。"林小雨继续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靠奖学金才能在这里读书，没有时间陪你这种大少爷玩游戏。"
江寻的眼神闪了闪："说完了？"
林小雨咬了咬嘴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他："这是她每天的时间表，如果你真的...就请别打扰她学习。"
说完，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
江寻展开纸条，上面用工整的小字列出了江浔每天的行程：6:30到校早读，午休时间图书馆，放学后留在教室自习到7点，周三周五晚上有兼职...
当天晚上七点半，江寻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看着江浔独自走出教学楼。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凉意，她裹紧了单薄的校服外套，快步走向公交站。
江寻保持距离跟在后面，注意到她走路时总是微微低着头，肩膀却挺得很直。82路公交车来了，江浔上车后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
鬼使神差地，江寻骑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跟上了公交车。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在一个老旧小区停下。江浔下车后走进一家便利店，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店员制服，站在收银台后开始工作。
江寻把摩托车停在对面，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十点半，便利店打烊，江浔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旁边一栋没有电梯的居民楼。四楼左侧的窗户亮起灯，隐约可见她在厨房热饭的身影。
江寻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父亲"两个字。
"在学校还习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威严而疏离。
江寻盯着四楼那盏灯："嗯。"
"下个月董事会要去视察，你注意点形象。"父亲顿了顿，"别再惹事。"
"知道了。"
通话结束，四楼的灯也熄灭了。江寻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发动摩托车离开。
第二天午休，江寻出现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从他坐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江浔的侧脸——她正在读一本很厚的英文原著，时而皱眉，时而轻轻点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寻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沓现金和一张纸条："资助优秀学生——匿名校友"。他趁江浔去书架找书的空档，迅速把信封塞进了她留在桌上的笔记本里。
下午上课前，江寻看到江浔从图书馆回来，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眉头紧锁地四处张望。当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时，江寻正趴在桌上"睡觉"，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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