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辏天下

共和六年暮春，燕山脚下的钢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朕扶着朱漆观景台的雕花栏杆，望着远处蜿蜒如龙的铁轨延伸向天际。三声汽笛撕破长空，一辆墨绿涂装的蒸汽机车喷吐着白雾，拖着十二节满载货物的车厢，以常人奔跑三倍的速度疾驰而过，车轮与铁轨相撞的铿锵声震得脚下地面微微发颤。

"陛下，这是'云龙号'第七次试运行，时速已达三十里！"工部尚书子贡拂开官袍下摆，疾步上阶，素来沉稳的面容难掩激动，"自去年冬月蒸汽机车问世，臣与匠作监已勘定九条干线，待吴越钢铁坊的精铁轨足量供应，便可贯通南北十三州！"

朕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机车烟囱喷出的螺旋状烟柱上。三年前那个惊现蒸汽抽水机的春日仿佛还在昨日，而今大明的科技树已如雨后春笋般疯长。视线转向远处的试验田，数十辆漆着"墨氏车行"徽记的双轮铁架车正在田埂间穿梭，骑车人双脚蹬动踏板，仅凭两个车轮就能风驰电掣，引得农夫们纷纷驻足围观。

这是共和五年最轰动的发明——自行车。发明者墨羽，正是墨钧的族弟。这个年仅弱冠的少年，受蒸汽机车车轮滚动的启发，将两个木轮以链条相连，配上脚踏驱动装置，竟造出了轻便灵活的代步工具。更令人惊叹的是，墨羽不仅醉心发明，更具商贾天赋，他联合子贡麾下的商税司，以"分期付款""以旧换新"之法迅速打开市场，短短半年间，墨氏车行的分号便开遍江南江北，甚至有波斯商人跨海求购，将自行车称作"东方神行木"。

"陛下！电路试验场传来急报！"鲁班的弟子匆匆跑来，手中竹简还在滴水，显然是策马狂奔而来。朕接过竹简，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小字，呼吸陡然急促——由书院电学小组主导的"千里传光"试验，终于成功了！

当夜，朕带着孔子、子贡等人，乘马车直奔郊外的电路试验场。远远望去，原本漆黑的旷野亮起星星点点的白光，宛如银河倒悬人间。走近才看清，数十盏玻璃罩包裹的白炽灯泡串联在铜丝上，在电流的驱动下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整个试验场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改良后的炭丝灯泡，配合水力发电机，已能持续照明十二个时辰！"电学小组领头的女弟子仲离月跪伏在地，发间还沾着机油，"我们用橡胶树皮制作绝缘层，又在工部协助下炼制出更耐烧的钨合金，这才......"

"起来说话。"朕伸手虚扶，眼中满是赞赏。这个出身农家的女子，三年前还因是女儿身被拒于书院门外，如今却带领团队攻克了电灯照明的关键难题。转头看向子贡："即刻着人绘制电路图纸，先在皇宫、书院和各州府衙署安装，费用由内帑拨付。"

第二日早朝，当第一盏电灯在太极殿亮起时，群臣皆伏地叩首，高呼"陛下乃真命天子，能驱策雷公电母"。朕却深知，这光芒背后是无数匠人的心血。退朝后，朕召见蒸汽机车发明者公输明与墨羽，在御花园设宴款待。

"两位爱卿，可知朕为何设此宴？"朕亲手为二人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流转。

公输明憨厚地挠头："陛下是要嘉奖臣等的发明？"

"非也。"朕摇头笑道，"蒸汽机车贯通天下，自行车便利万民，可若仅停留在试验场与工坊，又有何用？朕今日召你们来，是要谈'商道'。"目光转向子贡，"子赣，你给二位说说。"

子贡起身，广袖轻挥："公输先生的机车，需与铁路相辅相成；墨公子的自行车，要靠工坊量产。此二者皆需巨量钢铁、桐油、橡胶。吴越钢铁坊虽已改制为国营，但其主产精铁用于军备，民用钢铁仍需仰仗民间工坊。"

墨羽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

"朕欲效仿自行车之法，推行'官督商办'。"朕放下酒杯，神色郑重，"工部出技术、给订单，民间出资本、募工匠。蒸汽机车厂、钢铁坊、橡胶园，皆可合股经营。所获之利，七成归商，三成入公。如此，既能充盈国库，又可惠及百姓。"

公输明霍然起身："陛下圣明！臣愿以机车专利入股，成立'大明轮轨商行'！"

墨羽亦紧随其后："墨氏车行愿与国营橡胶园合作，开辟海外商路！"

三日后，《工商敕令》昭告天下：凡参与官督商办企业者，可免十年商税；发明新技术、改良工艺者，赐"天工勋章"，子孙可免试入太学。一时间，大江南北掀起办厂热潮，威尼斯商人、阿拉伯驼队纷纷携重金求购专利，大明的港口商船如织，满载着蒸汽机床、自行车零件和电气设备驶向世界。

共和六年深秋，首条贯通齐鲁与荆楚的千里铁路竣工。朕亲临剪彩仪式，望着蒸汽机车喷着白雾缓缓启动，载着丝绸、瓷器和新式火器驶向远方。孔子立于一旁，感慨道："昔年管仲相齐，通货积财；今日陛下之政，更胜一筹。科技兴邦，工商富民，此乃万世之基。"

当夜，朕登上北京城楼，俯瞰整座灯火通明的城池。街道上，自行车的铜铃声与蒸汽机车的汽笛声交织；商铺里，白炽灯泡将橱窗照得透亮；远处工坊的烟囱，吞吐着象征繁荣的浓烟。这一切，恍若梦境。曾经只存在于史书中的工业革命，正在大明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展开。而朕，将继续引领着这个时代，向着更加辉煌的未来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