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时,太和殿檐角铜铃在晨雾中轻响。
藏海随文武百官踏入金銮殿时,龙椅上却空无一人,唯有曹静贤身着蟒纹曳撒。
执拂尘立在左侧,金丝皂靴碾过金砖,将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碾得细碎。

曹静贤抬手,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陛下偶感风疾,一应事务由咱家代为转告。有本便呈,无事……”
他拖长尾音,目光扫过藏海,“莫要耽误诸位大人辰时议事。”
藏海垂首盯着御道上的海水江崖纹,心口的玉昭忽然泛起凉意。
昨夜密室中那枚蛇眉铜鱼的纹路,此刻竟在他掌心隐隐发烫。
玉昭“不妙。”
藏海“……”
平津侯呈上折子,曹静贤只扫了一眼便冷笑:“戕害朝廷命官,司礼监何时成了杀人窝? ”
曹静贤未等平津侯开口,广袖扫过奏疏时,一枚婆金暗扣在袖底闪了闪。
曹静贤突然“哎哟”一声,奏疏哗啦散了一地:“咱家不中用了,竟撞乱了侯爷的折子。”
他蹲身去捡,指尖却悄悄将最关键的“陆燃供词”那页揉进掌心。
藏海摄紧袖中银针,指尖被玉昭的灵力裹住,才未让银针刺破掌心。
他抬眼时,正撞见曹静贤阴翳的目光。
玉昭从他心口飘出,坐在他肩膀上,低声提醒道:
玉昭“再等等。”
藏海“好。”
果不其然,曹静贤起身时只递回残缺的折子,尖声道:“侯爷这折子里缺了供词,怕是算不得证物。不如传陆燃来对质?”
话音落,两名锦衣卫架着陆燃进殿,他左腿拖在地上,玄色衣袍浸满黑血,右手五指蜷缩如枯爪,显然是被用了刑。
“陆燃,昨夜你为何纵火?”平津候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陆燃却突然咳出血沫,哑声道:“是……是小人私怨。”
殿中哗然。
曹静贤趁机拍案:“既是私怨,那便是大理寺的事! 侯爷揪着司礼监不放,莫不是想借故夺兵权?”
殿中立刻响起附和声,几个依附曹静贤的官员纷纷跪奏“候爷僭越”。
平津侯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却因皇上不在,连递折的门路都没有,只能怒喝:“曹静贤,你敢拦本侯参奏!”
“咱家只是替皇上掌印,没有确凿证据,怎敢惊扰圣驾?”曹静贤笑得阴柔。
他压下心中的不满,他未曾料到,平津侯,竟然会为了一个幕僚,和他当众呛声。
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浅浅接过,如今看倒是不行了。
最终曹静贤以“证据不足”为由,将陆燃暂押刑部大牢,草草了结此事。
文武百官按序退朝,平津侯下朝出殿时,在门槛处顿住,冷声道:“曹公公,这事没完!”
曹静贤隔着殿门笑答:“侯爷当真要为了一个藏海,与咱家生分至此吗?”
平津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聊什么聊斋。
藏海跟在平津侯身后,袖中玉昭的灵力轻轻晃了晃:
玉昭“他们已水火不容,你的目的达到了。”
藏海“不够。”
藏海“还不够。”
玉昭“嗯?”
藏海“下一步棋,可以开始了。”
他垂眸看着青砖上的血迹,指尖微微发烫——那是陆燃方才滴落的血,眸色渐渐加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