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郁的眉头越拧越紧,地上的凌乱痕迹和杨博文冷静简短的话语已经道尽了一切。张桂源的失控,张奕然刻意的挑衅……这两个人,一碰面就像火星撞地球。她烦躁地将纪律执行表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音郁他人呢?
她的声音压抑着火气。
音郁走了。
杨博文惜字如金。
杨博文大概需要冷静一下。
音郁不再说话,太阳穴突突直跳。张桂源那句“怕他回来,你眼里就看不见我了”又回荡在耳边,伴随着薄荷烟味,搅得她心烦意乱。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给张桂源发消息的念头。现在说什么?质问?安慰?都不合适。
圣洛斯学院后门的小巷深处,阳光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张桂源背靠冰冷的砖墙,指间夹着半截燃着的香烟。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脸上的戾气与眼底的疲惫。尼古丁的辛辣冲入肺腑,却压不住内心翻腾的怒火与挫败感。
张奕然那张带着讽刺冷笑的脸和那句“音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你妈……”像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火星在昏暗的巷子里忽明忽暗。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妈”。他盯着那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而复杂,几近仇恨。他没有接,任由铃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固执地响了很久,最终归于沉寂。
他狠狠把烟头摁灭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印记。母亲……又是她!两年前,正是她一手策划了那场“意外”,逼走了张奕然母子。如今张奕然回来,她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她以为这样就能稳固她和他这个“儿子”的地位?张桂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他厌恶张奕然,厌恶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觊觎音郁的眼神,但他更厌恶母亲那些手段,厌恶这个表面光鲜、内里腐朽不堪的家!他就像一颗棋子,被推到与张奕然争斗的前线,身不由己。
巷口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几个穿着圣洛斯校服的学生走过。张桂源迅速收敛外泄的情绪,拉高运动服领口遮住大半张脸,转身融入阴影之中,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只留下一地冰冷的烟灰和刺眼的焦痕。
下午的课对音郁而言是一种煎熬。斜后方传来的视线带着探究、怀念,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势在必得。张奕然的目光黏在她的侧脸、发梢和写字的手上,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张桂源空着的座位像一个巨大的空洞,不断拉扯她的思绪。他到底去哪了?会不会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课间铃声终于响起,音郁立刻起身。她需要新鲜空气,需要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刚走出教室门,一个身影挡在面前。
陈浚铭音郁学姐!
陈浚铭站在门口,脸颊微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印着校咖啡厅Logo的纸袋。他微微低头,额前碎发遮住部分眼睛,但那份小心翼翼的炽热透过发丝清晰传递出来。
陈浚铭这个……给你。
他飞快把纸袋塞到音郁手中,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纸袋里传来熟悉的甜香。音郁低头一看,是一杯全糖少冰的杨枝甘露,还有一小块包装精致的提拉米苏。
陈浚铭我看学姐……好像中午心情不太好。
陈浚铭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淹没在走廊的嘈杂声中。
陈浚铭吃点甜的,可能会好一点……
说完,他不敢看音郁的反应,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跑向楼梯口,身影迅速消失。音郁握着甜品袋,站在原地,心情复杂。这份纯粹而笨拙的关心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在混乱的午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敏感的少年尚且身处冰冷的漩涡,却还在笨拙地试图温暖别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提着纸袋走向天台。这里相对僻静,是梳理思绪的好地方。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顾思思哟,这不是我们的主席大人吗?躲这儿享受小男友的爱心甜品?
带着讥讽的女声响起。
音郁回头,顾思思抱着手臂,斜倚在天台入口的门框。她校服裙子改短了几寸,露出纤细双腿,脸上化着淡妆,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幸灾乐祸。
顾思思怎么?张桂源刚走,就又有新人献殷勤了?音郁,你还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顾思思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纸袋上,嘴角讽刺更深。
顾思思不过,品味似乎下降了?初中部的弟弟也看得上?还是说……只要是对你有好处的,你都来者不拒?
音郁眼神骤冷,像淬了寒冰。她把甜品袋轻轻放在矮墙上,转过身直面顾思思。
音郁顾思思,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
音郁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管好你自己,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到处乱吠。
顾思思你!
顾思思被“跳梁小丑”刺得脸色骤变,眼中怒火更盛。
顾思思音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装得一副清高样子,背地里还不是把张桂源耍得团团转?他现在为了你跟张奕然打架,闹得人尽皆知,你满意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左奇函,听说午休又在走廊堵你了?你可真忙啊!
音郁向前逼近一步,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气场和眼神让顾思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音郁至于你,顾思思,与其在这里阴阳怪气地关注我的私事,不如想想怎么管住你那张惹是生非的嘴。再有下次,
音郁的目光像刀锋划过顾思思的脸。
音郁我不介意行使学生会主席的权力,让你深刻体会什么叫‘风纪整顿’。比如,校服裙的长度问题?
她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顾思思改短的裙摆。
顾思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恼让她几乎跳脚,但在音郁的强大气场压迫下,她一时无言反驳,只能恨恨地瞪着音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顾思思音郁!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跺脚转身,气冲冲离开天台。音郁看着她的背影,疲惫感涌上心头。揉了揉眉心,重新拿起甜品袋。陈浚铭的心意虽温暖,却成了攻击她的武器。打开杨枝甘露,狠狠吸了一大口,极致的甜意在口腔蔓延,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苦涩和四面八方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