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当张云龙队按下总控开关的瞬间——
轰!
整个土楼群活了!
暖黄、莹白、绯红的灯光如星河倾泻,勾勒出圆楼流畅的曲线,映亮了层层叠叠的木构回廊。
灯光随音乐流淌变幻,古老的夯土墙仿佛披上了流动的霓裳,庄严与梦幻交织,引得现场游客惊呼连连。
敖子逸激动地和丞磊击掌,张云龙望着这片亲手参与点亮的璀璨,眼底映着光。
灯光秀结束,疲惫的众人被引入土楼人家。
厅堂里,方桌上已摆满热气腾腾的闽南家常菜:鲜掉眉毛的巴浪鱼酱油水、滑嫩的海蛎煎、清甜的笋干炖肉……
最醒目的,是当中一盘晶莹剔透、裹着胶冻的——土笋冻。
“来来来,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点心’!”热情的阿嬷招呼着。
空气瞬间安静。
看着冻里清晰可见的星虫(沙虫)躯体,杨迪的脸皱成一团,陈哲远战术性后仰,娜扎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片沉默中,张云龙拿起勺子。
“云龙哥!”敖子逸低呼。
只见张云龙盯着面前这盘晶莹剔透的土笋冻,微微皱了下眉。
他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块,土笋冻在灯光下颤颤巍巍地晃动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他凑近闻了闻,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
轻咬一口,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松懈下来。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嘴唇微张,似乎被那独特的口感和味道惊艳到了。
“怎么样?”众人屏息。
海鲜的鲜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冰凉爽滑的土笋冻顺着喉咙滑下去,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惊喜的笑容,连声说:“好吃,真好吃!”
他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张云龙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味:“……很鲜,口感像果冻。虫子本身没味道。”
他顿了顿,看向队友,“总要有人试试,不然辜负阿嬷心意。”
那份不动声色的担当,让敖子逸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
临别,阿嬷拿出几叠金纸塞到他们手里:“入乡随俗,去我们楼的小神龛前‘拜拜’一下,保佑一路平安顺遂哦!”
小小的神龛设在回廊转角,香火氤氲。
六人学着阿嬷的样子,笨拙而虔诚地将金纸投入火盆。
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温暖驱散了山间的夜凉。
这一刻,无关信仰,只有对这片土地和善意最朴素的回应与祝福。
杨迪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念叨:“保佑我们下回抽签手气好点……”
回程的车上,无人说话。
窗外,被点亮的土楼群如散落山间的巨大明珠,在深蓝夜幕下散发着温暖而永恒的光芒,渐行渐远。
张云龙靠着车窗,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夯土的粗糙与灯带的冰凉。
敖子逸在他身旁沉沉睡去,头无意识地歪向他的肩膀。
张云龙没有推开,只是轻轻调整了下坐姿,让少年靠得更稳些。
灯火辉煌的土楼,汗水夯筑的土墙,惊心动魄的海岸,还有那盘需要勇气下咽的土笋冻……
漳州的记忆,像那晚土楼的灯火,炽热、厚重、带着人间烟火最踏实的温度,烙印在“任意门”的旅程里。
下一站的门扉又将如何开启?
未知。
但身后那片被点亮的古老围楼,已化作一盏长明的心灯,足以照亮前路的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