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苔气息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后颈还残留着被人注射时的刺痛。四周悬浮着幽蓝的光粒,如同鬼火般照亮眼前扭曲的空间——这里是一个由镜面构成的迷宫,无数个自己在四面八方的镜中机械地重复着动作,诡异又瘆人。
“别动。”清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卡米尔半跪在镜面地面上,黑色风衣下摆垂落,遮住了他正在研究的发光纹路。他戴着单边目镜,幽蓝眼眸在镜片后流转着冷光,修长手指在地面轻轻敲击,“每走三步,镜中倒影会比现实慢半拍,这是陷阱的触发规律。”
她撑着镜面缓缓起身,后背渗出的冷汗很快被冰凉的镜面吸走。刚才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地下拍卖场的爆炸,她作为拍卖行鉴定师正在查验神秘古镜,而卡米尔——这位被业界称为“暗影猎手”的神秘收藏家,当时正站在她身后竞价。
“我们被古镜传送了。”她蹲下观察地面的发光纹路,指尖刚触到镜面,一道虚影突然从镜中伸出利爪。卡米尔反应极快,甩出缠绕在手腕上的锁链缠住她的腰,将人猛地拽到怀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皮革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镜面生物会攻击有倒影的人。”卡米尔松开锁链,耳尖却不自然地泛红,“必须找到没有倒影的路线。”他抬手将目镜推到额前,露出完整的蓝眸,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黑色绷带,“蒙住眼睛,用听觉和触觉判断方位。”
她接过绷带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老茧。绷带蒙上的瞬间,世界陷入黑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镜面细微的震颤。卡米尔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引导她迈出第一步:“记住,我的脚步声是参照,踩在我脚印的位置。”
黑暗中,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心跳。她数着卡米尔脚步声的节奏,突然听见镜中传来诡异的低笑。肩膀上传来的温度骤然收紧,卡米尔几乎将她圈在怀里,侧身挡住镜中扑来的黑影。金属锁链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温热的血珠溅在她颈间,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小心。”卡米尔的声音擦着她耳畔落下,呼出的热气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锁链收回时,她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胸膛微微的起伏。绷带下,她的睫毛不受控地轻颤。
不知走了多久,卡米尔突然停下脚步。绷带被轻轻解开,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闭眼。等适应光线后,眼前出现一扇刻满星图的青铜门,门两侧的烛台燃烧着幽绿火焰,映照出墙上的血字:“真话为钥,谎言为锁。”
卡米尔蹲下身,用匕首刮下墙角的暗物质粉末,在掌心揉搓后撒向空中。粉末在空中勾勒出三道隐形的通道,每道通道尽头都有一扇门,门上分别刻着“我是出口”“我不是出口”“第二扇门在说谎”。
“典型的真假命题逻辑。”她蹲到他身边,发丝垂落时扫过他手背,“假设第一扇门说的是真话,那么第二扇门就是假话,但第三扇门又否定第二扇门,逻辑矛盾。”
“所以突破口在第三扇门。”卡米尔补充,银蓝眼眸映着跳动的绿火,“若第三扇门为真,第二扇门确实说谎,意味着第二扇门才是出口;若第三扇门为假,那么第二扇门就是真话,同样指向第二扇门是出口。”
他们走向第二扇门时,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藤蔓从缝隙中钻出。卡米尔将她护在身后,锁链如灵蛇般斩断藤蔓,却在转身时被一条发光藤蔓缠住脚踝。她立刻掏出鉴定古董用的激光笔,灼烧藤蔓的弱点部位。
在配合战斗的过程中,她不慎滑倒,卡米尔本能地伸手去拉,两人一同跌进镜面凹槽。狭窄的空间里,他用手肘撑住地面避免压到她,呼吸交织在一起。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无数个交叠的倒影,每一个倒影中,他们的姿势都显得格外暧昧。
“别...别看镜子。”卡米尔喉结滚动,率先移开视线。他的耳尖红得发烫,却仍保持着冷静,“凹槽边缘有星图残片,应该是开门密码。”
他们背对背拼凑星图残片,指尖却总是不经意相触。当最后一块残片嵌入,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下一个空间——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齿轮迷宫。齿轮上布满倒计时的数字,最近的齿轮距离他们所在的平台足有三米远,且正在快速转动。
“跳过去的时机必须精确到秒。”卡米尔计算着齿轮转速,撕下风衣布条做成简易绳索,“我先过去固定绳索,你抓着绳子荡过来。”他将绳索一端系在腰间,在齿轮转速达到峰值的瞬间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对面。
她握紧绳索的手却在发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虚空,无数镜面碎片在虚空中沉浮,每一块都映着扭曲的人脸。卡米尔在对面伸出手,银蓝眼眸里难得有了焦急:“相信我。”
当她鼓起勇气荡出去时,绳索突然断裂。千钧一发之际,卡米尔再次甩出锁链缠住她的腰,用力将人拽入怀中。两人重重摔在齿轮上,卡米尔翻身护住她,后脑勺撞上齿轮发出闷响。
“你受伤了!”她摸到他发间的血迹,声音发颤。卡米尔却不顾疼痛,拉起她继续在齿轮间跳跃。倒计时的数字不断跳动,每经过一个齿轮,就能看到镜中闪过不同的记忆画面——有他们在拍卖场的初次相遇,有迷宫中并肩作战的瞬间。
在最后一个齿轮上,他们发现了镶嵌在中心的古镜碎片。当卡米尔伸手触碰碎片时,四周空间开始崩塌。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下,用锁链缠住古镜碎片:“抓紧我!”
刺眼的光芒中,她听见卡米尔闷哼一声。等光芒消散,他们已经回到了爆炸后的拍卖场废墟。卡米尔的后背被镜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紧紧攥着古镜碎片。
“为什么...”她声音哽咽,撕下裙摆为他包扎。卡米尔垂眸看着她慌乱的动作,伸手擦掉她脸颊的灰尘:“古镜的秘密...还没解开。”他顿了顿,耳尖再次泛红,“而且,我还没告诉你...在迷宫里,那些时刻,我并非无动于衷。”
废墟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她与卡米尔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某种悄然生长的情愫。古镜碎片在卡米尔掌心微微发烫,似乎预示着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