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实验室亮如白昼,张晚棠正对着显微镜调试样本,白大褂领口还沾着今早陆沉舟给她别上的矢车菊——花瓣边缘已有些发蔫,却还固执地透着抹淡蓝。恒温箱突然发出轻微嗡鸣,她转身时正撞见男人倚在门口,西装肩线落着雪,手里拎着她爱吃的糖炒栗子。
“又熬通宵?”陆沉舟指尖叩了叩她案头的保温杯,水汽混着栗子香漫开来,“上周体检报告说你低血压,忘了?”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针织开衫,袖口蹭过她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去年在乌镇买的,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晚棠忽然笑出声,指尖沾着试剂便去戳他掌心:“陆先生当年在刑警队蹲守三天三夜时,怎么没见这么惜命?”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接过栗子剥壳,温热的果肉刚塞进嘴里,就看见男人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绒布盒——是枚镶着碎钻的尾戒,戒面形状像极了她画在实验记录本上的分子结构。
“上个月你说‘氢键像相扣的指尖’,”陆沉舟替她戴上戒指,指腹擦过她指尖的薄茧,“就找匠人按C-79分子的键角弧度做了这个。”窗外忽然飘起细雪,落在实验室的落地窗上,映出他眼底倒映的灯光——比任何试剂的焰色反应都柔和,却又像极了那年她在案发现场看见的、他手电筒照在证物上的光。
那年她刚回国,作为物证鉴定专家被卷入他经办的连环纵火案。在第七次勘察现场时,他蹲在焦黑的废墟里,指尖捏着片烧剩的化纤布料:“张教授,这上面的熔融痕迹,像不像你论文里写的‘低温催化燃烧’?”暮色里他转头看她,睫毛上沾着灰,却让她想起实验室里永不熄灭的冷白光。
此刻他忽然拿起她的实验笔,在草稿纸上画下她常说的“能量守恒公式”,等号后面却悄悄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你总说材料要‘耐得住高温高压’,”他握住她沾着石墨粉的手,掌心的茧蹭过她指节,“其实我更想当你的‘缓冲层’——比如现在。”
恒温箱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晚棠转身去取样本,却被他从身后轻轻环住腰。白大褂与西装相触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档案室翻查卷宗时,纸张翻动的窸窣。“下周去乌镇吧,”他下巴抵着她发顶,闻见淡淡的薄荷香——是她常用的实验手套味道,“把银镯子换成对戒,顺便看看你说的‘能在雨夜发光的青石板’。”
她转身时,指尖的试剂不小心蹭到他衬衫领口,却在灯光下泛起细碎的荧光——是她新研发的“光致储能材料”。陆沉舟低头笑了,指腹抹过她染着试剂的指尖,忽然凑近在她唇角落下个轻吻,带着糖炒栗子的暖与实验室消毒水的清:“原来‘化学反应’不止在试管里。”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实验台上的矢车菊被风雪拂动,花瓣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晚棠忽然想起他曾在结案报告里写过的话:“所有线索终将汇聚成完整的圆。”此刻她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尾戒,忽然觉得所谓“能量守恒”,大抵是他给了她安全感,而她还他以毫无保留的温柔——就像此刻落在他肩头上的雪,终将化作春水,漫过两人交叠的指尖。